第三十一章
寂静的卧房内,青梧端着盛了温水的铜盆进来,用打湿的巾子去擦那张面色惨白的脸。
青梧眉心颦了下。
她从明莲接管探门开始就一直跟着她,过了这么多年,却还是看不懂门主的心思。
就像本来这次布的局,原本那支景和殿外的飞箭,本该是要取崇元帝狗命的。
不想门主却出手挡了下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要知道,那箭上的毒可是蝶衣亲自调制的,蝶衣是蝶门门主,蝶藤族本家女族首。经她手里制成的蝶毒,除蝶藤族本族女修士外,外人难解。
青梧想着眼睫往下稍稍一垂,拧了巾子来给明莲擦面,不想却见她眼睫睁开。
青梧怔了一下,随即语气也活泛些许:“门主,您醒了?”
醒了就好。
至少说明蝶衣这次制在箭上的毒,门主以内力压了下去。
“青梧给您倒杯水喝?”青梧想着开口说了一句。
明莲点了下头,却在青梧刚转过身时蓦地一下捂住胸口,一口污血便在这时猝不及防吐了出来。
“门主!”青捂见状忙放下杯盏过来查看,见她面色比方才又苍白些许,心下担忧更甚:“门主这是……”
“蝶衣她……”
“不碍事。”明莲说着抬手拭了下唇角,视线在肩上裹着白纱的伤处淡淡瞥过,手却伸向心口的位置点指封了穴位。
此番是她低估大意了。
原想着以玄骨九境的修为足以压制蝶衣的毒术,却不想这次箭上抹的毒竟还混了焰尾鱼鳞,加之她此番强行催发内力,诱使制心蝶本性发狂,在她体内乱蹿,险些伤及经脉。
好在刚才那口污血逼了出来。
真是好手段。
明莲想着细细在心里盘算,却见青梧径直在她眼前跪了下来,女子脊背笔挺,拱手作一大礼叩地:“属下无能,景和殿时未能及时护主,原辞簪谢罪去蝶门寻蝶衣门主问解,望门主准允。”
“你起来。”
“青梧求门主准允。”
“不关你的事,是我提前未知会你。”明莲说到此处又控制不住咳了两声,漂亮的狐狸眼与青梧对上:“勿做无用之功,即便是你去蝶门,蝶衣也不会给你解药的。”
“门主……”
“先起来。”明莲收回视线望向门边:“先去把客人请进来。”
青梧闻言一抬眼,略惊讶地往门边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听一声门扉轻响,男子白衣胜雪的掌心便捏着一把折扇迈进来。
青梧忙站起来。
明莲唇角也稍稍往里抿了一下。
“阁主。”
“阿莲耳力还是那么厉害,负了伤也能听出我的行迹,果真是我探门的领首啊,功力可是又精进了?”他说着便几步踏过来。
青梧见状压下眉心的忧虑,冲他恭敬福礼。
只见男人手中折扇一扬,青梧便也只得拜礼退了出去,顺势带上了门。
室内复又恢复寂静。
只剩他们二人。
明莲又咳了两声:“阿莲招待不周,让阁主见笑了。”
“见不见笑的,都还只是次要的。”男人说着又扬起了唇,一张天生的笑面凑近在她眼前。
这人笑时两颗尖尖的虎牙总习惯露出来,仿佛这样便能显得格外无害。
其实,若真只论他这张道貌岸然的人皮。倒真会让人以为是见到了什么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
但明莲清楚,眼前的这人可是火焰阁阁主,纵使再生着一张无辜的笑面,却万万称不得是什么良善。
眨眼之间的玩笑,让人身首异地也不算难事。
明莲想着又抿了下唇,静静等着男人的下文。
拓跋文夜走过来,单手执扇背在身后,玉白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阿莲在想什么?”
“没有。”
“是吗。”他说着又似笑了一声,折扇一开掀起的风便轻易将她肩上的外衣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被断成两片的纱布和又开始往外渗出黑血的箭后伤口。
冰极扇本就不是凡品,又因着拓跋文业内力深厚,方才的那一挥腕力道丝毫没收,这便破风如轫斧,解衣如屑。
明莲眼睫往上轻轻一抬。
刚结痂的伤口也被他震开了。
但她面色一如方才,甚至连眉心的弧度都未曾变过一分,像是早就预料好他会出手一般,模样顺从得太不寻常。
拓跋文业从前最喜欢她这副样子,像养了一只乖巧的狸奴。
每逢不顺心之时,便喜欢叫她这般来房中下棋,青丝如瀑白脂胜雪,即使穿着探门执事的夜焰服,也丝毫不掩那层出尘的皮。
拓跋文业背在身后的手稍稍紧了一下。
只可惜,狸奴最近,仿若不似从前那般乖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