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戈宁醒来的第二日,云州通往京城的必经路清理完毕,镇北军整装出发,踏上归朝路。
因道路中断耽误了时日,未免错过班师回朝的吉日,大军不得不急行赶路,卫嘉言担心戈宁受不住颠簸,禀报过萧松烈后便将她分去伤兵营,坠在军队末尾缓慢前行。
趁着途中停下歇息,戈宁撩开帘子向周遭的伤兵残将打听方大勇。
“方大勇?不清楚。”
“我记得,方百户深得大将军信重,常扮作成将军的模样扰乱敌军,厉害着呢。”
“真真是可惜了,凭方百户的功劳,回京论功行赏,加官进禄不在话下。”
“方百户早阵亡了,妹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一句疑问,引得兴起的将士们纷纷打量探出车窗的戈宁。
瞧她弱不禁风的模样,不可能是跟随太医们的医妇,可归朝的大军中,除却押送的龟兹、突厥、高丽与鲜卑等皇室中有公主妃嫔舞女丫鬟,少有如此年轻貌美的妇人。
“妹子面生的很,怎么没在伤兵营见过啊?”
“应当不是战俘,大将军命人严加看管,逃不出,我瞧妹子是咱们大祁人,话音像是洪州那片的。”
戈宁正听的入神,见他们怀疑,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释。
“浑说什么呢,赶紧去帐子里换药,半个时辰后启程,可别耽误了时间。”
恰好医妇赶来,一声低喝,将士们便顾不上戈宁,哎呦哎呦的从车上下来,互相搀扶着前去换药。
戈宁听到声,赶紧放下帘子,缩回马车。
甭管是道听途说还是真与方大勇打过交道,他们七嘴八舌侃了一通,戈宁倒是听了一耳朵消息。
然而这些并不足以让她充分认识她的夫君。
“夫人,该喝药了。”
十几息后,医妇端着托盘上了马车。
“夫君他……还没回来吗?”戈宁搅着衣角,细声追问。
“婢子不知,大、方百户正忙着也不一定,几日没消息是常有的事。”
医妇按照卫嘉言的吩咐,语焉不详的糊弄戈宁。
戈宁失落的哦了一声,接下陶碗,小口小口吞咽苦涩药汁。
自醒来那天与夫君方大勇碰了一面,此后六、七日戈宁都不曾听说他的信儿,连同夫君义子卫嘉言都没了踪影。
戈宁孤零零的守着马车,只觉得自己像塘里的浮萍,无依无靠,随波逐流。
“咱们还有多久到京城?”
医妇想了想,“再有四五日吧,咱们伤兵营脚程慢,前头的骑兵营估摸着已经到京城了。”
戈宁低声呢喃,“四五日啊。”
越靠近繁华国都,戈宁越是犯愁。
到了京城她总不能再跟着镇北军了吧,要去哪里找夫君呢?
方大勇是洪州人,未听说有在京城置产,他们要在何处落脚?
且她失明,尚不能独立照顾自己,家中一应杂事又该如何处理?
听说要请太医为她治病,方大勇一介军户,当真有那么多银钱?
想到未来的日子,戈宁满心担忧。
与此同时,京城。
日夜兼程数日,萧松烈率领的镇北军总算赶在吉日吉时抵达京城郊外。
辰时刚过半,大军成功和前来迎接的年轻帝王在京城的外城门会师。
城内,闻讯而来的百姓夹道欢迎,攒动的人头一直绵延到内城门。
山呼海啸般的恭贺与欢呼声中,将士们昂首挺胸,缓慢骑行在通往宫门的官道上,手忙脚乱的接下抛掷来的香囊绣帕。
丰盛而隆重的接风宴后,百官散尽,延和帝挥退身边的宫婢太监。
“烈哥你可瞧见了?方才宴上,那群老家伙的脸都要掉地上了,真是痛快啊。”
殿中无旁人,年轻帝王收起架势,姿态随意的靠在软枕上,他不甚讲究的斟了一杯茶,递给萧松烈。
“先前腾不出手,让他们安生了许多年,如今外患已除,他们是该着急了。” 萧松烈波澜不惊的接过茶杯,饮尽茶水。
延和帝思索片刻,猜测道:“行刺之事,多半与他们脱不开干系。父亲生前一直希望废除世兵制,将军户编入民户,军民从此一视同仁,以王氏为首的世家极力反对,父亲不得不暂缓,这一缓便缓到了如今。
怕是烈哥你上奏重提此事激怒了他们,于是对你痛下杀手。”
萧松烈肯定了延和帝的猜测,“能养得起如此数量的死士,无非那几家。”
停顿一会,萧松烈眼眸一厉,“废除世兵制势在必行,义父的遗愿我必定要完成。”
延和帝坐直了身子,目光坚毅,“好,有烈哥这句话,我可就放开了手去做。”
说罢公事,延和帝眉目软和下来,聊起家事。
“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