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于跳下来前,她的怀里揣着什么,被一挥而尽,满空洒开雪片似的白。
明圣海的视野里就落了一片,轻飘飘的一片白,不再下坠,而是横向拉近,越来越近,只是呼吸之间,盖住了他的整张脸,另一头是一个人的手,那人把手指点在他的眉心,定住了这张有画像的白纸。
“我想知道何为情,可是小修士,你给我找来了什么?”对方隔着纸纳闷地戳个不停,但硬是没让这幅画像彻底掉下,“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
“前辈。”明圣海那厢也开口了,话一出口被狠戳一下,便十分有分寸地改口,“罗螺姑娘,这些乃家中长辈所寻,俱是四方之地的俊杰,姑娘若有看得中的,自然一试便知。”
蔽目的画像开始下移,景致一点点重新可见,却不明不白得仿佛虚化。
他只看清那双烟雾似的眼。
色是如银之银。
无相无妄。
他在心里不甚清楚地想。
“上次是让我参加婚礼,上上次是给我一堆话本,可都不是我想要的,都只让我觉得被拘着。”剪水双瞳透露着疲惫的控诉,“当人都这么框框条条吗?”
“未必。”明圣海挽回些许为人的尊严,但还是发出了虚心的请教,“只是有何不妥呢?”
“没觉得太照本宣科了吗?”对方表达出循循善诱的惆怅,“我又不是不认得字,这些我都明白,就是想不明白,我才会来弄明白,你们鼓捣的这些,给出开头就有了结局,这般容易看透的虚相,只让我心底毫无波动,好呆的,明不明白呀?”
明圣海努力思索。
明圣海诚实地摇头。
女孩深深地吸了口气。
“碍眼。”她上移了手又将纸一把糊满,“笨。”
待纸失去支撑落到脚边,他的面前已空无一人。
明圣海垂眼看满地画像。
好像是碍眼了些。
十分为计,碍眼之数,不可计。
“少主。”一名弟子悄然现身禀报,“自打有这位罗姑娘相助,云蔚郡的防线终能牢固,纵然看出她非道非魔,长老们也迫求将人留下。可近日观其意向,是要走了。”
明圣海侧首,问道:“走去哪?”
场景压入水中般尽数模糊,收拢为捧在手心的一滴水。
“高唐城。”
明灵怡亭亭于水滴之外细语。
秋柚不由自主地用视线跟随,金碧的辉光放大了水中世界。
金碧辉煌的尘世赌坊。
高唐城还是记忆里的高唐城,尽管她的记忆是此间的后来,就像梦里不会有今夕何夕,是入梦之人带来变化的时间,所以在风中不变的五色经幡下,冲撞在面前的是曾经的灾殃。
一派哀颓萎靡的景象。
“居然会在顶层碰见混沌。”层层递进的画面打开了赌坊的门,里面仿佛历经了一场打斗,连接上下的木梯残断成块,粉衣长裙的女孩临高蹙眉,摘下发饰上的一小枚海螺,以不逊色的驭梦的权能,抛成这片幻境千年间唯一的变动,替换了原本该恢复本貌的木梯,“彼岸不入轮回的大君,堕入承诺的旧梦劫数,倒也是会祭拜故人了。”
“前尘须得看望吗?”
一直没出声的明圣海伫立在侧,静望她走下辉光流放的海螺梯,终于发出了轻如叹息的不解,像在问自己,又像是等待着问谁。
前方下行的女孩停住了。
“你不会吗?”罗螺单纯好奇地回头,“我以为人都会。”
“人事如水,失而莫追。”明圣海看着她说,“无非是错过的。”
罗螺思忖着点了点下巴:“我看云蔚那边安定下来,短则十年不会有碍,人们能靠自己休整,便想见见别处凡尘,走就走了,你又何必追来呢?”
“我亦秉承点到为止,不必由我去的,我自不去,是以故里安顿后,也想出来走一走,看一看,不妨与姑娘同行。”明圣海娓娓阐明理由。
“不掺假意。”罗螺一语点到底,“但却是借口。”
明圣海抿了抿口,心底积压许多,又仿佛空空的,似笼着如山的雾,想要一手抓住,倾泻出来时,却只一点点:“未至为失。”
罗螺眨了眨明亮的眼,被这双眼专注地映照,就像面对上天的锡镜,所思所为无所遁形。
明圣海忽有些局促的正式。
“生者何喜,死者何悲,死生自然,平添是非。这是你的道心,对吗?”
罗螺机锋兀自一转,得到微微的允首后,就自言自语般抛出所见,“可人好像须有是非,更有甚者,是非未必不能大于生死,反正无人教后来则位卑,有亦不顾。但知死后空然无物,生者万万念,偶成浮生一念,你在这一念之间,若灭若在,牵系的尽是别者之念,了却便拂之而去。”
“姑娘分明都明白,想也想得明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