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沈鸣鸢 我主打一个撒泼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沈鸣鸢就不会哭了。 别的孩子坐在地上放声号啕,便有父母来轻声安慰。 她不行,她哭没有用。 只能拍拍土站起来。 久而久之,她也不记得哭的感觉是什么。 但今夜她只剩下一个任务,那就是在她的父皇面前,放声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气吞山河,哭得三宫不息,六院不宁,哭得满世界都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的那一身衣裙,是早些时候来参加宫宴时穿的。 崭新靓丽,鲜艳夺目。 现在却破破烂烂,衬得她整个人都像个讨食的乞儿。 她仗着自己看不见,开始在御案前乱摸,打翻了砚台,弄乱了笔墨,她还拿父皇绣着金龙与祥云的下摆擦鼻涕。 皇帝脑仁越发地疼。他向乔良递一个求助的目光,乔良却在一旁装死,视而不见。 消息这才一道一道从宫外传进来。 先是都察院报被劫狱,尸体横了一院子,人犯不知所踪。 后是洛京府报发现尸体,一个是关在都察院的卢孝文,一个是在都察院任职的刘御史。 兵荒马乱之间,祺王那个混小子也来凑热闹,说自己的医女在公主府诊治了一夜,回报沈鸣鸢遭人陷害,双目失明,此间形势复杂,凶徒险恶,恳请父皇彻查。 消息每传来一道,皇帝的脸色就沉一分,沈鸣鸢的哭声就大一分。 到最后,沈鸣鸢哭累了,伏在地上打哭嗝。皇帝也挺累了,坐在龙椅上揉脑袋。 父女俩对视半天,皇帝无奈开口:“你要什么你说话。朕都给你办妥。” 沈鸣鸢擦了一把鼻涕眼泪:“废黜柳后,贬为庶人,拉去砍头!” 皇帝:…… 他没好气地说:“你换个靠谱的要求。” “都察院并洛京府彻查卢孝文之死,挖出幕后黑手,让横死的刘御史瞑目。” 皇帝:………… 他沉着脸看向乔良,自暴自弃地说:“小良子,你来研墨,我这就写废后的诏书。” 乔良:??? 沈鸣鸢原是在父皇面前无理取闹,听见这句话,她一改脸上无耻之色,肃然看向她的父皇。 ——不过她看不到,脑袋稍稍偏了一点。 “父皇宁可和母后撕破脸,都不愿意彻查此案吗?你就那么怕她,那么怕柳家?”她的声音冷厉,带着森然寒气,“他们下手可是毫不留情,若不是潜龙卫司徒大人拼死相救,儿臣哪里还有命来这皇城禁苑撒泼打滚?” 一个头两个大。皇帝将薄荷油在掌心擦热,不断在太阳穴处揉搓。 天快亮了,马上就到了上朝的时间。留给这对父女的时间并不多。 他从桌案上抽出几封折子:“鸢儿,你看看。” 沈鸣鸢没有好气:“父皇是欺负儿臣看不见。” 皇帝:……………… 沈鸣鸢扑进来就开始嗷嗷哭,根本没有一点病弱样子。 他都忘了,他的女儿现在根本看不清东西。 一时间,他心中生起一些怜惜。放缓了语气,说: “柳世奇入主内阁,又兼管户部。朝内诏令,天下钱粮尽在他手。他那儿子掌管礼部,今秋科考,士子取用之权,也尽在他手。战事刚刚平息,百废待兴,朝野诸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兖州水患,西北军乱,哪一样不是迫在眉睫之事,哪一样不需要他这个权倾朝野的无冕之王做主?” 他觉得自己话语严厉了一些,又平复下来,吸了一口气,叹息道: “鸢儿,朕何尝不知,他一族权力滔天,已经到了可以覆灭王朝的程度?你以为朕没想过分他手中的权吗?” 殿中空旷,他的声音格外落寞。 “朕一手扶持了多少新晋之才,可那些人,要么死在柳氏党同伐异的魔爪之下,要么摇身一变成为柳氏党羽,为他们卖命。这么多年算来算去,只有一个宁家,勉强能从他们手中分些权力。可是宁家手握兵权,虎视眈眈,他们又是什么省油的灯吗?” 他怅然长叹:“朕这个皇帝,窝囊啊。” 带了些呜咽之音:“朕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好。” 沈鸣鸢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衣裳破破烂烂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但她的表情,却坚毅无比。 她走上前,摸索着,将父皇的手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