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相逢恨晚
千乘之君无备,必有百乘之臣在其侧,以徙其民而倾其国。”李南浔喃喃念叨了两句,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今年的考题有些意思,你这位父皇,是要搞个大事情啊。” 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 韩非子之学说,奉行法度,与大盛朝所行儒道礼教,颇有一些相悖之处。 大盛百年,吏治积弊,到了文臣千勾万联、牵一发动全身的阶段。 皇帝动了以法整饬的心思,倒也不算意外。 然而现在柳氏宗族一手遮天,尾大不掉,又怎能像说的那样轻巧? 程云秀听了个半懂不懂,她抱着凤尾刀的剑柄,有些不满地说:“李老头,眼下我们是来问你,怎么应对考题泄露的事情。不是问你这题出得如何。你文绉绉的说这么多,我们又听不懂——” 她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朝左看一看沈鸣鸢,朝右看一看顾巡之,抬起脑袋再看一看偷笑的小书童。 她改了口:“我又听不懂,你能不能简单粗暴地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程云秀从小就在军中长大,自然没有什么读书人的规矩。 她对李南浔出言不算客气,李南浔却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笑。 “这事还用我来教你吗?反正秋闱还没有开考,秉过陛下,再另出题目就是。” 程云秀:…… 她有些生气:“谁问你这个了?” “那你问什么?” “自然是问你,如何能借这件事情,扳倒柳煜那个混蛋?” 李南浔没有回答,只顾着哈哈大笑。 程云秀不解:“你笑什么?” 李南浔不答话,沈鸣鸢说话也带着几分戏谑:“云秀你不要问了,但凡李老大人有点办法,也不至于躲在这茅屋陋巷间,一待就是一整年。” 李南浔:…… 他的笑容忽然凝固,冷着眼睛看向沈鸣鸢。 沈鸣鸢迎着他的目光,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过了半天,李南浔才谈一口气: “你这女娃,怎么不装乖乖女,就立马变得牙尖嘴利,说话毫不留情了?” 沈鸣鸢戳到李南浔的痛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反而拱了拱手:“李大人不让晚辈欺您老眼昏花,晚辈向来尊师敬长,怎敢不尊呢?” 李南浔:…… 他倒是挖了个坑,自己掉了下去。 说到这里他也不再卖关子:“请我出手,总要开个价码出来。你们空手而来,可见用心不诚啊。” 沈鸣鸢笑:“大人的意思是,若是晚辈的筹码合乎大人心意,这个忙大人就帮定了?” 李南浔又一次盯着沈鸣鸢看。 这一次他的眼睛中神色复杂,过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 “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这么毒,字字句句都在给人挖陷阱?” 沈鸣鸢厚着脸皮,恬不知耻:“不毒一点,也难在这世间立足啊。老大人,开个价吧?” 李南浔摇头:“老夫倒要听听,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沈鸣鸢站起身来。 门外照进来的日光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体照亮了一半。 她的眼睛看着前方,院子里是凌乱的木料,再往前是紧闭的柴扉。 她的眼睛却好像能穿过院中凡俗,穿透街巷的墙垛,穿过一整座洛京城,穿过大盛朝的河流山川。 她说:“为天下寒门士子求一个公平,这个条件够吗?” 李南浔也站了起来:“公主殿下好大的口气。世家寒门,向来是不对等的,又何来公平而言?” “科举取仕,本就是给底层士子一个冲破门阀束缚、入朝为臣,报效国家的机会。世家寒门的不对等,只是地位上的不对等。然而在科举面前,不论才华能力,还是治国的热忱,都应该公平竞争,择优而选。” 沈鸣鸢转过头,坚定地盯着李南浔:“若是这个公平不能保障,便是朝廷无能,是文武百官、皇亲勋戚、以及高高在上的天子无能。晚辈不愿意做这无能之人,李大人,难道你愿意吗?” 柳氏势力固结,如同一张密集的网。 李南浔称病避世,避其锋芒,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虽然身居高位,可是为人清正,很少结党。 以他一己之力,根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柳家势大,多少也与当今皇帝有些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