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归来
公堂上有“明镜高悬”匾额,下有衙役静穆两列,因着公开审理,围了不少百姓观看。
李连罡一拍惊堂木,帽上幞头左摇右晃,“同顺赌坊无视天理王法,拐卖人口出州,你作为主事可知罪?”
主事瞥了眼李连罡,想到自己妻儿老母尚在他手,他伏身于地,“草民知罪。”
“陈三伙同赌坊冒充赵家身份,截走铺里伙计,私下卖给山匪,你可知罪?”
陈三早已失了盛气凌人的模样,脑袋耷拉精神萎靡,“草民知罪。”
“既如此,退堂!”
惊堂木一响,杀威棒连续快速地敲击地面,两旁衙役交叉低喊道,“威—武—”
李连罡起身,从侧边打帘进了暖阁。
衙役扶起跪在地上的余青竹,“你这几日需得等衙门消息,判决书出来还要签字画押。”
余青竹点头,正要拱手表达谢意,赵秋儿从外围人群出来,捻起手帕弯腰欲拍去他膝间灰尘,余青竹退后一步,自己拍去灰尘。
赵秋儿见状收起手帕,直身福了一礼,“多谢小哥提醒。”
衙役早见怪不怪赵秋儿一副不把余青竹当外人的模样,关州城皆知赵小姐对余青竹心意,且这几日赵小姐寸步不离,陪着小余师傅从递诉状到案件尘埃落定,有时还充当他的手势翻译,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小事而已,赵小姐无须多礼,那边还有事务,我先过去了。”
他哪担得起赵家小姐的礼,连忙摆着手同二人告辞。
待衙役走开后,赵秋儿跟着余青竹出了府衙,两人瞧见海棠远远招手,便朝着她所在地而去。
“我最近置办了一间香铺,里头缺个制香师傅,你若有意…”
(这几天麻烦你的够多了,不必再为我多花心思。)
“你同我之间哪谈什么麻烦不麻烦,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余青竹蹙眉,稍微同她隔开些距离,海棠早搬了杌凳下来,“小姐,余公子。”
赵秋儿见他疏离模样,苦涩难言,踩着杌凳进了车厢。
余青竹如来时般坐在前室侧边,先前进城因花酿伤势不容乐观,赵秋儿主动提出接到赵府进行治疗,那时候一片混乱,官差们忙着核对每车人的身份,余青竹别无他法,只得带着花酿乘上赵府马车,同车的少女和少年不知去向。
海棠掀开车帘传话,“王伯,回府。”
马车启程,朝着赵府行进。
乌熙伸手护着少女,替她隔开人群,“小姐,他们走了。”
少女注视着远去的马车,无语道,“我还不瞎。”
因她身份特殊,恐那赵家女发现端倪,她不敢贸然露面,只能蹲守余青竹必经之路,可他不是在赵府,就是在出赵府和去赵府的路上。
乌熙抿紧嘴唇,耳坠因行走而摇晃,正如他忐忑的内心,他好像总是惹少女不悦。
两人钻出人群,择了小巷而行,少女抬头,赫然“宜春居”三个大字映入眼帘,二楼有男女对坐饮酒作诗,外面站了不少姑娘,花枝招展拉拢客人。
一阵浓郁香粉扑鼻,少女打了个喷嚏。少女闻惯了一两千金的香粉,如此浓郁的廉价气味呛的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娘亲说过,她生来就是上等人,闻不得市井之气,那些都是卑贱的气味,可与其一辈子拘在一地,终日膏粱锦绣,还不如这些下等人日子过的鲜活。
“哟,这是谁家小公子,生得如此招人,要不要进来喝一杯啊?”
乌熙连忙将少女拉到自己身后,挥开那些姑娘们舞来的香帕。
“来嘛,进来喝一杯。”
女子常对的男子皆鼠头獐目,好久没瞧见这般眉目如画的少年,顿觉如饮琼浆水,浑身通畅,忍不住起了逗弄心思。
少女探出头,“这人是我家的哦。”
眉眼弯弯,勾唇浅笑,嘴角梨涡若隐若现,好看到让人不由得心情愉悦。
女子捂嘴轻笑,“那你可要看好了,别让他被人拐跑了。”
“跑不掉的,这可是我的专属标记。”少女向女子展示乌熙的耳坠,“这可是我送给他的,这辈子都别想取。”
反正楼前客少,说笑引来其他姑娘,皆逗着这一对少年人,仿佛透过他们瞧见年少珍藏心底的故人旧事。
一面容不善,满脸横肉还涂满水粉的妇人注意到这边,出声喝止,“还做不做生意了?”
姑娘们一哄而散,少女临走前对着女子说了句:“姐姐,你身上的香真好闻。”
女子笑得愈发娇艳,只是转身进楼时,有泪隐进脂粉。
曾几何时,也有小女郎追着她唤姐姐。可惜玉减香消,终是天人两隔。
乌熙小心地摸了摸耳垂,少女碰过的地方有些发烫,他无声地弯起唇角,跟在了少女身后。
为区别所侍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