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朔迷离
良偶终老。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花酿依在窗边,望着紧闭的厢门,夹起糕点送入口中,软糯绵密,口感细腻。
白里透红,冰肌玉骨,靡颜腻理…
再言合欢宗所列两种,她两样全中。见君欢喜,心生亲近,相别思慕,处处皆君。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难得遇上让她心动的人,她大可恣意四处留情。
但她已经过了不计后果的年纪,关州仅是当下暂留之地,她早晚会离开。正如赵府婆子闲唠所说,小余师傅还要过日子,若真同她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她到时一走了事,他的婚配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得知他的心意,她再不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那同混蛋有什么区别?
余青竹围上襜衣准备制香,他抬头瞥见铜镜倒影,近前几步拉开衣领,锁骨处已经被处理过了,只留下浅淡牙印。
背篓里的香包名为雪中春信,一富商指名让他做好了送去家中,今早沾了雨水,其质大打折扣,只得再做。
檀香半两,栈香,丁香皮,樟脑各一两二钱,麝香一钱,杉木炭二两,皆为末,炼蜜和匀,焚、窨如常法。①
余青竹拉开匣子取出香料,放进铁药碾来回研磨,杂乱的思绪在碾磨声中平静下来。
他想到方才自己发狂的模样,算算日子,竟然有提前发作的趋势。
余青竹恰将最后一份折好,外边便传来敲门声,他不太想出去,便在屋内磨蹭了一会。
“余公子!余公子在家吗?”
余青竹听出这是赵秋儿贴身侍女的声音,他这才脱掉襜衣开了厢门,夹在门缝中的纸条落到他的脚边,预料中的碰面并没有出现,对房的人不知何时离开了。
他捡起纸条,上面写着:
【兄长已返回关州,昨日我得知消息,一时激动不辞而别,是我考虑不周。兄长那头事务繁多,我得赶去协助。因情况特殊,恕我暂不能告知你具体去向。如若不出意外,晚间便会归来,勿念。附言:桃花糕很好吃,谢谢你。】
字里行间既没有过多亲昵,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海棠放下车帘,嘟囔道:“院门没落锁,应该在家啊,怎么还不开门?”
马夫只得继续敲门,这时余青竹才来开了门。
海棠走出车厢,刻意放大声音,“余公子,官府那边叫你去签判决书。”
三合院周围住户颇少,彼此住宅相隔甚远,今日这赵小姐找上门,他们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余青竹心领她的好意,回院只拿了伞便上了马车,与他们同行。
赵秋儿此行如此大张旗鼓,目的便是替余青竹撑腰,李连罡就算想暗箱操作,也得顾忌赵秋儿这边。
有了赵秋儿的无声施压,余青竹顺利的走完一系列流程。
同顺赌坊因拐卖人口被查办停业,主事判处绞刑,其余管事流放三千里,那陈三作为从犯,被判蹲大狱五年。
就在民众以为陈氏香铺从此一蹶不振之时,陈师傅早年出嫁的长女陈莹茹同夫家和离,瘦弱的肩膀揽起陈氏香铺的一大堆烂摊子。
某日,陈莹茹收到份神秘包裹,她打开来里面是一本簿子,上面记录了各种香的用料以及炼制手法,每一道笔锋皆勾着她回到难堪的过去。
“这玉镯可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还说不是你偷的?”
陈三拿着罪证,高声质问余青竹。那玉镯她知道,是陈三和后娘伪造的罪证。
他一直摇头,双目蓄满泪水,求助般地望向她。
明明他从未出声唤过她“阿姐”,但她却能感受到一声声“阿姐”从他的眼眶跳出,砸得她晕头转向,明明话已经涌到嘴边,却被她生生咽下。
后娘陈氏威胁的话语犹在耳边,“你爹现在病入膏肓,日后你的婚嫁皆由我说了算,前些日隔壁傻小子上门提亲,我尚在考虑,你天性聪慧,你应该清楚该怎么做。”
她闭眼不敢再看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我亲眼瞧见是他偷的。”
陈三耀武扬威,“证据确凿,我们陈家可容不下小偷,来人!把他赶出去。”
“娘亲…不哭。”
软糯的嗓音将她拉回现实,女童伸手拭去她的眼泪。
陈莹茹反手轻轻抱住她,“好,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