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

（一）

刚下过小雨的高速公路上还残留着泥土的味道。

一辆黑色崭新的桑塔纳在湿漉的地面上疾驰着。

“老林，还能再快点吗？”孟大海说。

“老板，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孟大海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禁酸了鼻子。是啊，不过是34岁而已，难道这就是注定的命数？孟大海擦了擦眼角浸出的泪水。

“这路真不好走！”老林司机怒斥。

原本已经睡着的孟大海突然被司机吵醒，睁眼一看，四周都是农村的平房，矮小破落。

“这么快就到了啊。”

村里只有一条窄小的泥路供村民们步行通过。

“老板，前边路太窄，车过不去了。”

“那就下车，我们走着去。”

“可是老板，你的新皮鞋……”

“不打紧的，走吧，哦，对了，后备箱的袋子拿着。”

朴实的农民没见过村里有穿着西装皮鞋的人，身着破烂衣衫的农民与孟大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干啥的？”

“不知道啊，你看油头锃亮的，看着像是大人物。”

“我知道了，是不是找村长的？我就觉得村长这两天不对劲儿，家里又添了新的手推车，哎呦，肯定就是和这个人有关系！”

纳鞋垫的妇女们坐着小板凳排在屋檐下，对着这两个陌生人叽叽喳喳。

她们不切实际的言行让老林师傅一下子笑出了声。

老林师傅跟着孟大海一路快步前进，绕过多个胡同才到达面前这个破败、青砖黛瓦

的小平房。

孟大海推开面前这扇黑色透风的用木板拼成的大门，大喊：“乔莺！”

过了很久后才走过来一个小女孩，身着一件酒红的破洞单衣和洗到发红的黑色裤子，她看到孟大海后眼睛里闪出了一丝光芒，“孟叔叔。”

小女孩手捧着木头，脸上还有些许碳灰，看样子是准备生活做饭。

“乔莺，你这是准备自己做饭吗？”

“是的叔叔。”女孩的声音小了许多。

看到眼前这一幕，孟大海的心更疼了，乔莺只不过才8岁，就要承受这不公平的一切。

孟大海赶紧拦住了她，“别做了，老林，把那个袋子拿过来。”

老林师傅赶忙把袋子递过去，孟大海打开袋子，里面全是给小女孩买的吃食。

“先把这些吃了吧。老林，你在门口守着。”

乔莺放下了手里的柴火，看着面前这么多东西，不由自主地吞口水，这些都是没见过的稀罕食物，有的上面还印有看不懂的外国文字，应该是进口的。她犹豫了很久，却只拿了里面最小的那个饼干。

孟大海看出了乔莺的小心思。

“都是你的，想吃什么拿什么。”

“谢谢叔叔。”乔莺小心翼翼的拆开了包装，把饼干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香气扑鼻。

“叔叔问你啊，你最近有没有上学啊？”孟大海俯身摸着她的头。

小女孩只顾着狼吞虎咽根本没有想到孟大海会问她问题，一急，差点儿噎住，紧忙喝了口水，“叔叔，我已经很久没有上学了。”

“为什么？”

乔莺如实回答：“老师同学都不喜欢我，我只要一去上学他们就不理我，有的还打我、骂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岂有此理！”孟大海气不打一处来。

很快他就平下心来：“想不想再上学？”

“想！”乔莺的回答铿锵有力。

乔莺嘴角还挂着残余的碎屑，她的眼神却是那么的坚定。

孟大海问她：“那，要是去很远的地方呢？”

“我，我不知道。”乔莺眼睛躲闪着。

“叔叔，我给您看看我自己学的字。”乔莺把孟大海拉到屋里的书桌旁，掀开桌上的书本，“您看这些都是我自己学的。”

工工整整的字着实把孟大海吓了一跳，只不过她用的纸张都是些报纸、日历等旧物，看着她如此渴望求得知识，孟大海更是下定了要带她远离这里的决心。

“乔莺，跟叔叔去S市吧，在那里，我们可以不用管这些人，我们也可以去上学，而且那里有很多的高楼，还有好多好吃的。”

乔莺抬了抬眼睛，“叔叔，其实我想去上学，但是我还想留在这里。”

孟大海明白，这里有太多的不舍和眷顾，但事实是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乔莺，我有一个女儿，和你一样大，你要是去了，你们两个还能做个伴，这样我也放心。你也不用在这里孤单了。你可以在这里待一天两天，可是时间长了，你身边也没个大人，你该怎么办？你现在还那么小，正是学知识学文化的时候，所以，你就跟叔叔去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