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来
“我可没动脚。”他负起双手,俯身看她,眼中笑意明亮。
阮茵被他瞧得老大不自在,默默躲开视线,咕哝一句:“快走吧你!”说着转身原路返回了。
周沉璧目送她的背影,直至花厅门口,看见她转头望过来,他仍然负手站着,朝她笑了笑。
她走进花厅,身影消失不见了,他的心间霎时泛起甜蜜的怅然,笑意仍然挂在嘴角,明明白白地知道,他完蛋了。
见不得她受委屈。
想将她搂在怀中,护在羽翼之下。
看见她张牙舞爪的小模样,比什么都要开怀。
他此生,再也不能放开她了。
可那个笨丫头,还做着等他生辰一过便和离的美梦呢!
向来不爱多思的小君侯,这辈子头一遭聚起全副心神,仿佛沙场迎敌一般,开始严肃思考该如何是好这个问题。
西花厅里。
众人见阮茵去而复返,又是一惊。
宁晓霜已平静下来,正神色自若地与邓宜乐说话,看见阮茵也不过惊诧一瞬,很快恢复如常。
“阮掌柜不是要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阮茵径直走到席案旁,仍坐回原来的位子,正色道:“宁姑娘盛情相邀,又有众姐妹欢聚一堂,我怎好自己先走?怎么,难道宁姑娘此番邀我,只是想看我被人羞辱嘲笑,内心其实并不想见到我?”
她一下戳破了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叫作“体面”的东西,席间众人讪讪,同时又都松了一口气,讨厌她和同情她的都不再遮掩,竟有种酣畅淋漓的畅快。
宁晓霜沉默不语。
邓宜乐却“嗤”了一声,鄙夷道:“真是不知羞!姐妹聚会,你还把夫君带来,说些不知所谓的话,仿佛谁给你气受了似的!”
“邓姑娘不知,就是你在给我气受吗?”
邓宜乐愕然。
一桌子人神色各异,黄婉莹忍不住笑起来,若非场合不对,她几乎想拍手叫好了。
方才与邓宜乐一唱一和的粉衣女子——似是主簿夫人刘氏之妹,名叫刘嫣的——皱眉说:“阮掌柜这是做什么?如此场合,人多嘴杂,姐妹们都是无心,若有不好听的,你也莫要往心里去才是。好好的宴席,非要闹得乌烟瘴气吗?果真是今非昔比了,以前可从未见过你如此牙尖嘴利!”
阮茵抿唇笑了一下:“方才夫君将我叫出去好一顿训斥,说我好好的侯府少夫人,被人骑到头上都不敢回嘴,丢了他的面子。夫君已严厉告诫过我,若再如此,他不收拾别人,单收拾我呢!非是我牙尖嘴利,而是夫君的话不敢不听。先前刘姑娘未见过我这副模样,实在是我没机会施展。成日里待在胭脂铺,客人都是有说有笑的,没人给我气受。”
这话说完,席间彻底静了。
黄婉莹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等她笑够了,阮茵倒了杯茶,推过去,继而扬声道:“以商贾庶女之身得嫁侯府,我知道很多人心中不平,笑我飞上枝头变凤凰。无妨,只要没当着我的面说,我便当不知道。若当面给我难堪,那便是给侯府难堪,给侯夫人难堪,还请诸位掂量掂量。”
众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诸位都是有才学、有教养的高门贵女,我一个开胭脂铺的,见识短浅,不会说话,若惹得哪位姑娘不愉快,我也是无心的,可莫要往心里去。”刘嫣听到这话,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阮茵淡淡一瞥,视线转向上首的宁晓霜,“可以用饭了吗?”
宁晓霜沉着脸,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摆饭。”
直至宴散,席间再无人嬉笑打闹、冷嘲热讽。
阮茵安静地吃饭,心中隐隐有一丝激动。
原来,不装大度、不顾体面,是如此畅快。她甚至想跑到衙署,告诉周沉璧,她今日,特别威风。
周沉璧一定抱臂昂首,对她说:“小君侯的娘子,就该威风八面的!”
想着想着,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宁府宴散已是申时,诸位娘子陆续告辞,因着尹菱和宁夫人多说了会儿话,阮茵被迫在宁府盘桓了片刻。
今日宴上闹的一场风波,得罪了不少人,身为生意人,这实在是不上算,但,今日她就想任性而为一回。周沉璧说的对,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人更加瞧不起她,既这样,还不如痛快一些。
西花厅前边有一片花坛,里面种了几株绿菊,阮茵正独自欣赏,宁晓霜从屋中出来,路过她身边时,停住脚,说了一句:“阮掌柜此刻很得意吧?”语气极为冷淡,神色很是不甘,“造化弄人,叫我比你晚生了几日……阿璧哥哥怎会看上你?”
阮茵不知所谓。什么叫“我比你晚生了几日”?困惑之际,见宁晓霜拂袖要走,便出声叫住了她。
“宁姑娘,我与小君侯的婚事,确实是造化使然。这世间“缘分”二字最是奇妙,往往看似无缘,实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