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眠
他起身去拿了个帕子,走回来,她刚好把昨夜缠绑的纱布拆开来,周沉璧将帕子捂到她脚踝,阮茵连忙伸手接过去:“我自己来。”
忍着疼,将昨夜敷的药擦干净,再抬眼看他,视线相触的一刹那,她忽然红了脸。
昨夜脑子不清醒,屋里又昏暗,他给她抹药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天光亮白,她光着脚坐在他面前,半截小腿暴露在空气中,太尴尬了。
她朝后缩了缩身子,小声说:“药也给我吧。”
“你自己来,定不舍得对自己下手。揉不进伤处,白浪费这药。”
“我会用力的。”
她辩了一句,被他直接无视了。
一室寂静里,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阮茵为缓解尴尬,没话找话:“你冒雨回府取药,婆母可有怪我?”
“怎会?”周沉璧低着头,手下动作不停,“我回去早,府门还没开,阿娘没见着我。”
“哦。”
“又瞎担心?”他抬头看她一眼,“你这伤本就因我而起,阿娘只会怪我没照顾好你,怎么会怪你?”
他这样说,她不由得更内疚,瞧见他衣裳还湿着,便道:“你受了伤,伤口沾了雨水要化脓的。你去换身干衣服,再找大夫好好看看,我自己可以了。”
“我这伤,用不着大夫。哎,可叹我那狠心的娘子,连帮我看一眼也不肯……”实则他没受什么伤,仇狮那刀,只将他的衣服划了一道口子。
他怪腔怪调的,原就是故意逗她,谁知过了一会儿,竟听见她说:“松香化瘀膏既是好药,就该用在正经伤处。你、你一会儿少褪些衣服,我只看伤口……”
“真的?”他怔愣抬首。
阮茵点了点头。
周沉璧盯着她,直将她盯得脸都红了,才慢慢笑起来,道:“还是算了。有娘子担心,我这伤很快便能好。”
“……”
他说话没正经,阮茵本想再劝一句,又怕不尴不尬地,说多了惹人烦,迟疑着,也未再开口。
药涂好了,周沉璧拿一卷新的纱布缠裹好……忽听头顶的人问:“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他的手一顿,张口便道:“你是我娘子,不对你好对谁好。”
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的语气。
阮茵听着,有一会儿没说话,周沉璧疑惑地抬起头,刚要开口,不料她一个喷嚏打出来,全招呼到他脸上了。
二人都懵了。待回过神儿,阮茵抓起帕子要给他擦,忽又想起这帕子是她擦过脚的……一时间尴尬得,只想埋进被子里。
“对不起我不……”
“阮茵!”周沉璧黑着脸低吼,把她吓愣了。
他发觉自己声高,于是收敛了些:“谁叫你昨夜将被子给我的?我一个爷们儿家,哪那么娇气!现下可好,吃着治伤的药,还要再添一副驱寒的药,我瞧你今日不用吃饭了,光吃药就饱了!”
……原来他在气这个。
这有什么嘛,她也没那么娇气,不吃药也行的。
她心里这么想,顺嘴就念了出来。
周沉璧听见了,更气,气得戳她额头:“你就是个不省心的!”
骂完又冒雨去给她找饭找药,想他堂堂小君侯,往常只有他叫别人不省心,几时想过,还能有这么一天。
偏他还心甘情愿,且乐在其中。
早饭是在床上吃的。一张炕桌,四样小菜,熬得粘稠的白粥,配上喧腾的面饼,清淡却不失滋味。
窗外叮咚雨声作陪,屋内热闹也安静,倒是难得舒心畅意的一顿饭——如果忽略周沉璧种种幼稚举动的话。
他的筷箸不是用来吃饭的,而是用来同她捣乱的。
阮茵夹一筷子秋葵,才送到嘴边,被他抢了去。她不理会,又去夹豆腐,刚碰到,又被抢走了。
“周沉璧!”她气呼呼瞪他,“你做什么抢我的!”
他手托着下巴,闲闲地说:“我尝尝,娘子夹的菜是否滋味更好。不然怎的只顾低头吃饭,都不理我。”
“你没听过‘食不语,寝不言’吗?”
“孔老头的话,都是说给圣人听的,凡人听多了要变傻,我就想听娘子说话。”他一边说,还一边给她夹菜,“娘子太瘦了,多吃些。”
……到底要她说话还是吃饭?她不想理他了。
可周沉璧还不消停:“娘子,你今日心情好吗?”
阮茵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昨夜为何事不开心?”他又问。
她夹菜的手顿了顿:“我没有不开心。”
“你有。”他肯定道。
“我没有。”
“你有。”
“……”
“是在生我的气?”他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劲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