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方子琰

下眼睛思索良久，才想起前世的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境遇。

苏婉兮摇摇头：“我因为淋了大雨感染了风寒而晕倒在地，是这里的鸨母把救了我。但我听前来照顾我的小丫头说鸨母救我是因为等我病好后要让我留在这里做娼妓，我就趁其他人不注意从房间里溜了出来。然后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淋雨？你不知道打把伞吗？”方子琰却并没有被这番话说服，眯起的眼睛像鹰隼一般犀利如炬。

苏婉兮微微心惊，这个男人永远是那么敏锐，偶尔的轻佻只不过是他的表面，内里却拥有看透一切的眼睛。

苏婉兮很讨厌这种被人看透的压迫感，但又无计可施。

她张开嘴，声音很轻很静，就像窗外此刻的雨水：“我额娘去世了，刚刚为她找了棺材，我必须要为她找到一块墓地。但我四处碰壁，不得不跪下求情，所以才淋了雨，染上风寒。”

在苏婉兮的记忆里，这些事情本早已是好些年前的了，可当她回到17岁，重温失去母亲的那一刻，她依然心如刀绞。

“你娘去世了？”方子琰有些诧异，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可以称得上怅然的情绪。

苏婉兮前世和方子琰的交集不深，在她的印象中，方子琰从来没有过示弱的时候。

“节哀顺变。”方子琰看着苏婉兮，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哀伤。可苏婉兮却觉得他并不是在为她额娘去世而哀伤，而是透过她在思念着别的什么人。

苏婉兮无奈，尽管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但她对方子琰的了解实在是太有限了。

“只是，”方子琰不愧为方子琰，他很快收起了情绪，又恢复成了那个看穿一切的男子，“可这找墓地的事情为什么是一个女孩子家冒着大雨出来找？你爹呢？”

“我爹一早就抛弃了我和我娘，从小到大，都是我和我娘相依为命。”苏婉兮淡淡道。

呵，若不是为了扮演好17岁的苏婉兮，她根本不愿称呼那个男人为自己的爹。

“那你找到安葬你娘的墓地了吗？”方子琰的口气称得上温和。

“没有。”苏婉兮摇头。

“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方子琰满满不容拒绝的口吻。

“这，也太麻烦公子了吧。”苏婉兮瞪大了眼睛，但眼神里却是隐藏不住的欢喜。

苏婉兮对关于方子琰的记忆已经很淡了，但方子琰曾经帮她下葬母亲这件事，苏婉兮一直铭记于心。

此时的苏婉兮固然满腔怨恨，但该谢的人她从不吝啬再一次的予以感谢。

方子琰觉得好笑。这姑娘，刚才自己调戏她的时候她一直都泰山崩御前而色不变的表情，现在说帮她娘亲找块墓地就这么开心。

他淡淡地笑了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说罢，方子琰便唤来随从陈渊交代事宜。

苏婉兮刚想开口致谢，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方子琰叹了口气，上前拍打着她的背脊。

“感谢的话不必讲了。放心，我可没有傻到白白帮你，我会让你报答我的。”方子琰说这话时，又是那种流里流气的眼神。

苏婉兮的心头猛地一颤，方子琰的邀请，那个即将改变自己命运的邀请，终于要来了吗？

“好了，你娘的后事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方子琰问道。

“我暂时还没有打算。”苏婉兮眼神一暗，她虽已打定主意和方子琰走，但她自不会傻傻地求他。

她太懂方子琰这种男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方子琰注视着苏婉兮垂下的眼帘和苍白却难掩美艳的脸，外面倾盆大雨，似乎要把天地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这勾起了他一些不痛快的回忆。

他的野心，他的报复，曾经都葬送在了塞外漫天的黄沙中。

他和苏婉兮，曾经遗憾的擦肩而过，而这一次，他和她一起，登上权力的巅峰。

他知道，虽然苏婉兮只是一个禹州的小小娼妓的女儿，一个卑贱如泥的丫头，但她的聪明，她的身份，她的美貌，如果利用得当，势必会成为一把绝世妖刀，劈开这混沌的天地，助他攀上九天。

更何况，那样漂亮的一张脸，哪怕只是放在身边，也是赏心悦目的。

于是他缓缓开了口，说出了那个他酝酿已久的，苏婉兮等待已久的那个问题——

“苏婉兮，你要不要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