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神童?
天上无云,院中桂树青翠,风掠过,几片树叶零零散散飘落。
一个小团子挥着小手努力去接,小心的揣进怀里,又奔向下一片,豆大的汗珠顺着小脸滚滚落,也浑然不觉热。
“那就是杜长兰的儿子?”檐下两名书生用气音交流。
严氏学堂坐北朝南,正门对着三间屋子,左右连着厢房充做教房,东面是甲室乙室,西面是丙室和厨房。
学堂与农家小院不一样的是,整个学堂以房屋做围墙,中间一大块地圈做院子,除却东南方向种着的一棵苍茂桂树,院里还以鲜花碧草做界,分割出几个空间。
甲乙丙三个教房的学生,平日里各自在特定区域活动,鲜少闹出什么矛盾。
这会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落在杜蕴身上,小孩儿接住最后一片落叶,欢喜的冲向乙室檐下乘凉的杜长兰。
“爹。”他用力克制自己的激动,小小声唤。刚才的跑动激的杜蕴头发汗湿,小脸红通通像可爱的小苹果。
他小心捧着几片树叶,眼睛亮亮的:“娘对我的思念,我都有收到。”
乙室其他人的表情一言难尽。刚才他们亲耳听到杜长兰怎么忽悠儿子。
杜长兰说:‘晴日无云也无风,但等会儿有风来,桂树飘下双数的树叶。那是你思念的人也在努力回应你。’
于是就有了杜蕴树下接树叶的行为。
这种离谱的事情怎么会有人信啊喂?!
崔遥看着一脸兴奋对杜长兰碎碎念的杜蕴,十分怀疑这孩子能安稳长大吗?
杜长兰真的很不靠谱啊。
小孩儿体力弱,这半日对他来说也够惊心,杜蕴说着说着就开始眼皮打架,最后小身子一歪,倒在杜长兰怀里。
严家的仆妇上前,“可要将孩子安置去耳房,榻上更易入眠。”
杜长兰委婉拒绝了,他用手帕给杜蕴擦擦汗,看着小孩儿手里攥紧的绿叶,也弯了弯眉。
一会儿机灵,一会儿笨笨的……
小崽子害怕不安的时候,就更思念自己亲娘。所以杜长兰的话多离谱,杜蕴都信。
杜长兰抱着杜蕴回了乙室,也隔断了旁人对他的议论,左不过是“荒谬”“无耻”“枉读圣贤书”之类的云云。
似路边的野草,毫无价值。
众人各自午休,杜长兰睡不着,翻着书看。今日上午严秀才讲五经之一的《礼记·坊记》。
古代没有拼音,一般先生领着学生通读两遍,学生跟着硬记,之后再讲释义。所以大部分教学多是枯燥乏味,虽然严秀才尽可能引经据典了,想让教学有趣一点,但崔遥几人还是听的头晕脑胀。
只有杜长兰最前面的陆文英脊背挺直,全神贯注的听讲。
乙室的几位同窗也有意思,共六人,一半镇上子弟,坐一竖排。一半乡下小子,坐一竖排。崔遥和杜长兰都在竖排末端。
镇上以崔遥家境最富裕。
乡下小子中陆文英家境最拮据,但他是家中独子。他天赋平平却不甘平凡,努力学习,整个人像一张绷紧了的弓。
陆文英不屑其他人的懒散,独来独往,原主同他的关系也就面子情。
杜长兰一心二用,他曾经系统的走过一遍四书五经,目的是想知道古代科举考试的难度。如今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文章,杜长兰过去的记忆被患醒。
在屋外声声蝉鸣的伴奏中,他单手抱儿子,另一只手默写,最后对照一遍,将出错的几个繁体字再次誊写,加深记忆。
期间他抬首,越过前桌陆元鸿,看见最前方陆文英的姿势一动也未动。
杜长兰默了默,继续背诵。
小半个时辰后,其他人陆续醒来,响起三三两两的读书声。
上午严秀才讲的文章,他们下午温习记忆,次日晨读时,严秀才会抽查他们背诵。
一片朗朗背书声中,杜蕴趴在杜长兰耳边,小声说要尿尿。
杜长兰脸色一变,古代的厕所就是挖一个坑,上面架两块石板,一般人不会摔下去,但真摔下去了,算那人倒霉。
眼下气温高,关着木门都能闻到作呕的臭味,更别说进入茅房。
奈何人有三急。
杜长兰的位置在靠门的那侧,他抱着儿子悄无声息离开教房。
父子二人去后院,杜蕴四下张望,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尿桶:“爹,那里。”
杜长兰抱着儿子,面无表情的听着淅沥声。杜蕴重新系上裤带,安安静静等着他爹小解。
他们同样静悄悄回去,忽然一个东西砸过来,杜蕴还没看清就被他爹接住了。
崔遥朝杜长兰惊讶的扬了扬眉。
杜长兰打开纸条:明日酉时三刻,福瑞楼。
杜长兰惊讶,这么快?
像是知道杜长兰所想,崔遥提笔又在纸上刷刷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