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散

“我们分手吧。”

风吹了好久好久，把叶落吹到冬日，把骄阳吹到秋华，最终，终于停在她的面前。

“好。”

詹云云离开后，林意一直接受不了，她自己一个人坐高铁去了南川市找段誉轩。

她总是不自觉地流泪，真的没有人爱她了，她已经不相信谁会爱她了，就像是鲸鱼一定不能向往天空。

她不知道自己来南川的目的是什么，只知道她是带着心痛来，又带着分毫未增，分毫未减的心痛离开。

到京大，很快她就见到了段誉轩。

段誉轩朝她跑过去。

前几天，林意已经和段誉轩说了，自己要来，阳泉那边发生的所有事，林意都还没有告诉他。

“吃饭了吗？”段誉轩问她。

林意摇摇头。

段誉轩牵起她的手往校外走。

到店里后，段誉轩给林意点了一些吃的，早就注意到林意情绪不高，但此刻他才问。

“林意，有心事啊？”

林意很久没有回话，她觉得自己思绪太清晰，情感太理智。

树影之外的婆娑阳光洒在林意的裙子上，随她心跳一般跳跃，同她思想一样起伏。

良久，林意问段誉轩:“段誉轩，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她也许想听一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注意到我喜欢你的时候，已经是那一次我让苏圳替你搬书的时候了。但之前，我就喜欢你了，应该－－”

林意忽然打断他：“段誉轩，你会一直爱我吗？”

语气有些低沉，她已经没有多少底气问出这句话了。

她就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地要求它必须永远永远爱你，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会立即放手，哪怕粉身碎骨。

段誉轩喝水的动作停下，他沉默了。

段誉轩太现实了，他窥见过，甚至一直经历着这个世界的恶意，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善人，他清醒理智，睚眦必报，像看不到前方的黑夜。他从来不相信情感会是永远的，人能做到的，不过是努力让它持续得久一些，但他不敢说永远，更不信永远。

他爱林意，但这个期限，他只会努力让它久一些，爱在哪一刻停止，他也只能在死前回望时才说得清。

于是他说:“不会。”

他知道林意心情不好，此刻自己说什么她都会在意，可他依旧不愿骗她。

林意并不相信永远，但这段时间，她太渴望了，她渴望有人坚定地说永远爱她，她渴望有人永远站在她身边，她渴望所有的美好都能永恒。

可一桩桩，一件件，都事与愿违。

终于，最后一座城池也轰然倒塌。

“我们分手吧。”

夏天的光太炽热了，热浪一层一层涌来，她厌烦了，推翻身边的一切，然后逃脱。

她说得太平静了，语气没有半分起伏，让人读不出她心中所想。

“我不同意，原因是什么？”段誉轩问她。

“没什么可说的，我走了。”

说完，林意就准备起身。

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叶，零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看起来很理智。

她起身后，清晰地听到段誉轩的话，他和初见时一样的嗓音，终于在热烈的爱恋后，他又变成了最开始的那个只存在于光荣榜上的段誉轩。

他说:“好。”

林意走了，那天的光再也没有眷顾过她。

关于近些天的事，林意一刻都不敢多想，而那些事情太多，太痛，那时候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她抗拒所有的一切，包括段誉轩。

于是她推开了他，是那个时候，她太累了，

也许是时间不对，也许是他们不对，就在深深的爱恋中，明媚的盛夏里，走散了。

*2016年

分开的第一年。

林意的生活依旧继续，她的高三紧凑至极，她和从前完全不同。

没有什么人再让她可以贱嗖嗖的，她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也许是在努力向前，也许是她正拼命躲避。

她可以早上四点半起床背书，可以晚上十二点再睡觉，可以坦然接受别人的质疑。

她不可以吃拉面，因为詹云云最喜欢吃拉面；高三的一年，她极少回家，大年初一那一天，她还在学校里。

因为这样，林意的名次总是年级前列，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最大的黑马，但没有人知道，她那是在疗伤。

她忘不了詹云云，她很想她。

最苦的高三，她一次都没有哭过，那是麻木。

如果说高一高二的林意是因为别人的原因才备受瞩目，那如今的她如此璀璨只是因为，她是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