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约的这些年
市中心医院
李清欢走进重症病房观察室,刺鼻的药水味儿袭来,她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关上门,
向着病床上的人越走越近,医用仪器的滴滴声越发清晰,那人静静地被白色被子笼罩,数不清的管子在身旁延伸,从面容来看,这位女士在十年前大概也是位容貌姣好的美人。
风韵犹存,可惜生命的鲜活却早就不在。
“妈,我又来看你啦,你今年也没对我说‘生日快乐’,”
“你又失约了。”
李清欢放下背包,像往常一般取下干掉的插花,倒清水,换上新鲜的玫瑰。
她最喜欢玫瑰。
浥枝透过玻璃窗静静地看着一切,女孩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不出伤心的样子,
但浥枝觉得,她难过极了。
身旁的医生看他们携伴而行,大概以为两人是亲属关系,斟酌着开口,
“病人这种持续性植物状态,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植物人——PVS,促醒的最佳状态是前三个月,这稀里糊涂的,已经八年了,”
这八年里,小姑娘总是独自一人进出医院,沉默寡言,他有个差不多大的女儿,因此每次见到李清欢,都深感心疼。
“我们推测,以病人现在的情况,复苏几率不到百分之一,其实早在这种状况持续一年后,病人已经不太可能苏醒了……”
只是李清欢红着眼睛,说她有钱,有钱……就可以救妈妈……
但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连医药费都交不起了……
浥枝紧紧攥着掌心,从别人的口中挑挑拣拣,拼命拼凑出一个破碎的李清欢。
不高贵,不优雅,不清冷,只是一味倔强忍着泪,说“我妈妈会醒的。”
胸口好闷,眼睛也酸涩难受,但都不及心脏被刀刺穿的生疼。
难怪她不提家人,不提过去,不想社交,也不愿揭起以前的故事。
……
良久之后,李清欢走了出来,没有回家,而是带浥枝去了另一个地方,墓园。
一捧洁白的花束,放到了一个墓碑面前。
照片上的男人眉眼间透着温柔,浅笑着望着眼前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墓碑上明晃晃地刻着,“兄长李余安之墓”
“他是位伟大的钢琴家,那双手价值连城,走遍很多国际展览。”
就是这样一位温柔烂漫,不屑动手的君子,在那年她遭遇不测时,夺刀直面匪徒,拼死护她,刀影刃辉,血迹铺了满地。
那个场面,十七岁的李清欢不会忘记,
二十五岁的李清欢亦然。
“浥枝,有段时间我真的觉得活着是件很没意思的事。”她叹口气,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自己孤身一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奋战的点点滴滴,
“应付数不清的人际关系,结交一堆虚与委蛇的朋友,在利益的刀尖上起舞,”
“我的妈妈和哥哥离世后,我才开始为钱奔波,我第一次对钱生出那么强烈的欲望,”
“卖了家里的别墅,考上研究生,我得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我赚了很多很多钱,交齐了妈妈的手术费,为哥哥选了一块好的墓地,”
李清欢的声音渐渐哽咽,眼前也变得模糊,喉咙发酸,难以自禁。
“我在想啊,接下来我该干什么呢,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我好想去陪伴他们,”
李清欢哭到喘不上来气,压着胸口俯身大哭,静静的墓园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抽泣声,
浥枝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顺气,眼眶也染上红晕。
“但我不能死……不能,”
“他最后倒血泊里,笑着跟我说,年年,你这条命,是哥哥捡回来的,要好好活下去……”
这些年的压抑和痛苦在找到了宣泄口后,如蚁穴溃堤,倾盆而出,
泪水打湿了浥枝身前的衣衫,她浑然不知,伪装的再好的成熟清冷的模样,在这一刻全都撕得粉碎,
在值得信任的人面前,她还是一个思念亲人,孤苦无依的小女孩。
……
西湖别墅
浥枝抱着李清欢上楼,安顿好一切,看着她红肿的眼眸,心脏抽疼。
李清欢已经开始信任他,甚至愿意把一部分经年累积的痛苦曝光在他面前,
这是他想要的一部分答案,但此刻,他宁愿没有听到这些话。
这些年的不快和压抑,她一语带过,但浥枝知道,她能做到这个位置,谈何容易。
轻抚着女孩的脸颊,浥枝柔声低语,
“年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
醒过来时,天色很晚了,土豆窝在床边,见她醒了,欢快地扑过去,毛茸茸的一大团挤在怀里。
眼皮有些凉,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