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5】
黑幕就此拉下,趴在高处的唐鸳用猎人鹰一般的眼神注视着下方。时不时窜出一两辆车的山路。她的任务是击毙押送的战犯。下过一阵小雨,空气变得清凉,伴随微风。地面的冷气直往她衣服里渗。狙击最狠厉的武器不是枪,而是等待。对于专属于自己的猎物的执著,用时间将其彻底击垮。
出乎意料,唐鸳已经足足花费十六个小时而目标却迟迟没有出现,她开始怀疑情报的准确度。又或者说,行动计划已经泄露?
有引擎声,一种与普通私家车截然不同的声音。蛇形弯曲的道路上,大老远便能撇见一队军车整齐划一,姗姗来迟。四辆军车两前两后护送中央一辆大致是强化改装过后的吉普。唐鸳打开狙击镜,启动热成像,吉普后排中间那人便应该是此次行动的目标了。她身边气场立即突变,周围空气中湿润的雾珠被蒸发。
瞄准,开火。其力子弹钻出枪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方的生命便流逝在指尖,汩汩地流淌如溪流般纤细凌弱。车队早已乱做一团,但这也不关唐鸳的事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只负责杀人。或许只能为那个不幸身死于枪下的亡灵默哀,她甚至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只清楚对方会在何时何地出现在她的枪口下。
周边树林安静得连虫鸣都没有一丝,光线从树叶间涂抹在唐鸳身上。她低头在齐腰高的灌木丛中寻找落脚点。回想起红发女孩突然的发问,兴奋吗?那么兴奋在何处,这只不过是一次寻常的任务。在剪不断的思绪中猛然拔出,下意识的侧过身子。紧跟着破音的呼啸声以及炙热的气浪,一发子弹割断唐鸳的几缕发丝,贯穿她的右脸,上牙的犬齿与半边门牙被崩断,巨大的推力使她栽倒在地。
疼,痛楚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全身上下,点亮每一个神经元。在痛楚的过后从大脑传递过来竟是愉悦与狂热。唐鸳猛地滚开第二枪,在泥地上滚动数圈,挣扎着爬起,嘴中仍滴答着血液,原本碧蓝的双眼被冲进眼眶的赤红染作耀眼的星辰。脸上骇人的创口冒着蒸汽。
暴怒的君王。她敏锐地捕捉到对方那时隐时现的狙击镜反光,就在对面山涧上。而在对方的视角里原应该一枪击毙的唐鸳竟然不可思议满脸是血的站了起来。这个惊吓让他失去了最佳的补枪机会,欲再次补枪之时才发现自己犯下的致命错误。
唐鸳迅速找到一棵大树隐蔽架枪,展开枪管。她已经顾不得会不会被山路上的部队发现,她必须先清除对于自己不利的因素,无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轻轻一声脆响,唐鸳扣下扳机,拉栓,再次开火,再拉栓。四秒五发是唐鸳在圣城驻军中扬名的绝技。还没有完,对方肯定有其力护盾保护。
打出五发后,静静地观察着对面山涧的动静,却突兀的起风了,微风四抚。在对方的眼中这绝对是个绝佳的机会,树木摇曳,光线飘忽不定,齐腰高的灌木极适合潜行。但这在唐鸳眼中何尝不是个机会,对方即将再次行动,在对方移动的时候就是击毙对方的机会。她拉开枪栓加入便捷装填子弹。
树木更加剧烈的摇曳晃动,替对方打着谜语手势,一个黑影弹起夺路而逃。子弹便追随着他而去。躲开,一发,两发,三发。第九发,那人扬起嘴角轻笑,转身拉栓对准他早已计算好的方向盲狙。却发现一对魔瞳盯着他让他犹豫了半分,唐鸳微微回敬他一笑,生命再次飞舞于指尖流逝。
如果子弹穿过大脑能够体会大脑的想法。一定是——不可能。在对方的意识里,唐鸳的子弹早已打完了,十式重狙,原装七发,扩容九发,哪来的第十发。
确认对方没有生理生物反应后,换上新弹夹离去。九连队队长曾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他们,绝对不能在敌人眼中放完弹夹。因为这个事,唐鸳被连队长打过几次。风再次吹拂树冠,但失去了先前的劲。
唐鸳思索着任务的那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对方又如何得知她的狙击点,以及她的弹夹发数都一清二楚。
下山后邻近的山村,唐鸳从村外依山的水潭捧起水清洗脸上的污物。她才赫然发现,自己脸上的枪伤不知何时已经大致恢复,虽然仍有一些充血的红印,牙齿细思极恐般的长了回来。草草将枪械扔在后备箱,紧紧握着方向盘。感受着胸腔中,那不平凡的心脏汩汩喷涌着炙热血液,久久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