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轻脚下了地,还特别注意着拖拽椅子的响声,怕吵醒旁边屋里的几人,毕竟两个体质特殊,一个是她猜测的过去的猎人线人,听力和警惕性必然不能小觑。
心中大致草稿已经成型,现在只需要着手推进。
笔尖摩擦纸张,沙沙响声不断在塞斯特耳边绕来绕去,像是作了张网把她裹得生出星星点点的睡意。
眼前甚至变得模糊,她没等放下笔便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而和预想的安稳睡眠不同,坠入梦境的她几乎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手给甩在了地上。
忽远忽近的疼痛感逼迫她睁开眼,却是她不久前刚刚直面过的长得无比恶心的虫型恶魔。
它身上的鳞甲比之前看见的更有光泽,整个像是被重塑了一般,光看着就能知道和先前那一个不是同一层级的恶魔。
当看到那恶魔挥爪时,她胸口甚至又爆发出一阵幻痛,眼前也出现血色斑块。
但这次恶魔没正对着她。
塞斯特僵硬地转动视角。
入目的除了伤口遍布,全身破破烂烂的伊娃以外,还有…
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她看见被恶魔的爪子穿过胸口,而后像玩具娃娃一般被那样提起来的但丁。
他手中的大剑掉落在地,沉重响声延迟了几秒后才传入塞斯特耳中。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在她脸颊。
视角剧烈地摇晃着。
…什么?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塞斯特向上看,但丁被灯光照的耀眼的白发上沾的全是血迹,干涸的,新鲜的,把头发弄得一缕一缕垂下来,发着没有生机的惨白。
刚刚还…
怎么…
“你那样……,他……不会……”
断断续续的声音敲击着塞斯特的耳膜,但她现在没有闲暇去关心到底是谁在说话,或者是究竟说了什么。
她只能看见被挂在半空的但丁,看见他随着恶魔的呼吸频率悬在那里晃着。
不认识的人走入视野,纯黑色的斗篷遮住面容与身体。
“这样才行。”
它伸手,拽下但丁戴在胸前的护身符,又捻着手指捏碎,又抬起手中不知名的兵器,给他身上开了个补不上的血洞。
于是但丁丢了支撑他的东西,满身血污地滑下来,倒在塞斯特腿边。
塞斯特想要伸手去触碰他,动了一半的手却被踩在地上。
“啊,还落下一个。”
黑衣人说。
“明明是那家伙点名的人,却还是拿自己亲人挡刀?准确点来说的话,你可是害了这一家子的罪魁祸首啊。”
还没等塞斯特再动一下脑袋去正眼看这人,从脖颈处传来的撕裂感就打碎了她整个世界。
全身像是被从冷水里捞出来,塞斯特猛地抬头,发现自己还正坐在桌子前面,没有架好的笔已经滚到了桌边,掉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响,她也没去管。
她听见自己喘着粗气。
颤抖的手缓缓抚上脖颈。
——完整的。
可疼痛还留着。
从绝望中脱出的塞斯特此刻仍然没缓过神来,她起身,跌跌撞撞走到床与墙的缝隙处,缩在那里一直抖。
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她觉得经过研究所的折磨的她,应该对这些事早已经习惯的。不应该这样过激的。
她双臂紧紧抱着自己,不敢闭眼。
一闭眼,面前就是但丁摔在自己边上,没有一点生机地躺在那里的样子。还有不远处伊娃也歪斜着身子倒在地上,了无生息。
大脑里也嗡嗡地响,吵得她根本无法思考其他东西。就连肺部也像破旧风箱般呼呼响,无法停止的抽噎让她几乎喘不上气,只能任由混乱的黑暗不断吞噬自己。
黑衣人的话绕着她跑来跑去。
…别说了……别说了…对不起……
埋在双臂间的散乱发丝中溢出如蚊蝇嗫嚅的哀求。
————
但丁端着水杯,在塞斯特房门口站了几分钟,再一次核对了一下钟表上的时间。
——嗯,凌晨两点二十三。是应该睡觉的时间,但是好奇啊……!
他只不过是晚上突然口渴,起床去倒杯水喝,结果就看到塞斯特房里透出光亮。他在她卧室门口放轻脚步来回走了两个来回,还是拿不定主意到底应不应该敲响这个门。
按常理来说,他现在应该飞速喝光手中的这杯水,然后跑回房间马上拥抱自己的床,一觉睡到明早。
正这么想着,他刚刚迈开腿,就听见隐约传出来的抽噎声。
没多犹豫,他当机立断把水杯随手放在一旁,手搭上门把手一转就进了房间,甚至不忘把门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