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之后的十几日,俞妧就不是自己一人吃饭了。赵恒砚吃得不多,反倒是俞妧喜欢这新年头厨娘做的那些讨好彩头的各式花样,样样要吃些下肚,少女原本就幼态的脸颊在这个年节里养得更为圆润了些。
上元节那天,俞妧约了家妹俞媛一同看花灯,绿妍拎着她家小姐老早就托家丁扎好的花灯和俞妧一起高高兴兴出了门。
俞妧今天抛了规矩,和妹妹一样梳了个未出阁少女的发髻,两人带着兔子面具挽着手左逛逛右看看,只要是妹妹多看了两眼的,俞妧都挥手买了下来。俞媛是相爷续弦的女儿,虽也是嫡出,但是自她两岁时胞弟出生之后便不太受重视,从小循规蹈矩,从不敢说喜爱想要什么,都是予什得什。姐姐从老将军那里回来之后,惯会猜她喜好,每次母亲问是否要添置什么物件的时候姐姐都会将自己喜欢的和妹妹喜欢的各要两份。还会在弟弟欺负她时站出来保护她,因着背后有将军府庇护,相爷和主母也从来不敢无故责罚。那之后俞媛也多少找回了点孩子心性。
这是姐姐出嫁后同她第一次见面,她从好几天前就开始高兴,偷偷盘算了好久要同姐姐说些什么。
“长姐,这是我年前绣的荷包。”俞媛双手捧着绣着小兔子的荷包,献宝似地递给俞媛。俞妧将这物件摊在手心摸了又摸,谢过妹妹,取下了前几日王爷送的荷包,递给绿妍,把妹妹送的那个挂在了腰间。
“你一个人在府上还好吗?”两姊妹逛累了,找了个清净地坐下聊天。
“好的。阿姐不用忧心我。阿姐嫁过去,王爷待阿姐好吗?”小姑娘双手交握,殷切地看着她。俞妧知道自己走后她断没有之前过的那般舒心,但也无法再说些什么了,自己嫁做他人妇,鞭长莫及,说了再徒增妹妹烦恼。
“一切都很好,王爷待我很好,我在王府一切都习惯。等过了年,我邀上妤姐姐你俩一同来玩。”俞妧伸手牵住妹妹的手,轻轻摇了摇。
聊了一会儿,风越发大了,雪也有下的势头,绿妍和俞媛的丫鬟拿来披风给小姐们披上,劝到该是回去的时辰了。姐妹俩依依惜别,到底还是分开了。
“绿妍,让车夫停下,我想吃糖葫芦了。”俞妧听见车外热闹的吆喝声,勾起了馋虫。
绿妍举着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串钻进车里的时候俞妧正撩起帘子看街边儿童拎着花灯追逐打闹。
“小姐,我们到了。”
回到王府时书房灯还亮着,主仆二人走到檐下时,绿妍为小姐摘下披风抖了抖雪,自己退下了。
“咚咚咚”俞妧抬手敲了三下,屋内没人应声,烛光且依旧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味道。她似觉不对,急急忙忙推开了房门。
屋内赵恒砚蜷着上半身,狼狈地摔在地上,不远处有一盏摔碎了的茶碗,茶叶四溅。他身前还有一被抹了脖子的丫鬟,喷射而出的血溅了他满头满背,洇湿了他的衣袍。
王爷宽厚,除夕夜和元宵夜全府的奴仆都可归家和家人团聚,连岑河都被支出去玩乐。叫的赵恒砚如今在这样冰凉的夜里躺了一个时辰也无人发现。
俞妧再顾不得闺阁里教的小步走的规矩,扔了那糖葫芦,奔过去抱起王爷。他全身脱力,抱着倒是真比平时吃力些,俞妧没将他放在轮椅上,扯了旁边放着的狐氅一盖,快步回了卧房。
“绿妍,去烧水!”绿妍刚刚才把小姐这一行买的小玩意儿摆好,房门就被一脚踢开。、
“等等,去把书房门关了,不用熄灯,岑河回来了叫他去处理。烧了水就快去请大夫。”
俞妧语气冷得能掉下冰碴,绿妍愣了一瞬,马上照做。
将王爷平放在床上,俞妧这才发现他右掌紧握,用力到痉挛,血就从指缝中一股一股淌下来。
“王爷,我是俞妧。”
她尽量轻地去掰他的手指,赵恒砚指骨修长且细,俞妧怕自己一用力就掰断了。
“哐当”一声,碎瓷片落了地,血没了阻挡,更是汹涌。俞妧就近解了他的发带,紧紧地缠了上去。
他依旧在发抖,口中喃喃着什么。
俞妧以为王爷有什么要对自己说,欺身去过,只听他断断续续□□外还夹杂几句小声的话语。
“已经…认输了。为何啊…为何啊?”
从刚刚失控的恐慌情绪中脱身,靠近赵恒砚,俞妧才惊觉他烫得吓人,甚至不用接触,只消近些,那股热气便逼过来。
炉子上温着些热水,绿妍先打来了。她战战兢兢地端着盥洗盆,刚刚在书房见到的那一幕让她脸色煞白。她还没见过死人呢。
“去取点金疮药来,然后快去请大夫。”俞妧接过水,吩咐道。
血污黏在赵恒砚的头发上,平日里总是清爽的青丝打绺,才恢复些许的人气此刻全然消散了。他脸色苍白,嘴唇却是红得诡异。
俞妧拧干帕子,先把他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温热的帕子覆上,脸才稍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