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用朝露煮茶时，许妍卿衣着光鲜地走到致远亭中。

“文瀚，你当真不挽留我？”

顾文瀚放下茶具，语气难得的严肃：“妍卿，莫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你陪了她一夜，倒怪罪我无理取闹？”

她的声音陡然增大，吓得我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她是无辜的，要怪就怪我罢。”

顾文瀚将我护在身后，挺拔的身躯将许妍卿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

“好，很好，”她的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表情，眉头紧皱的样子十分惹人爱怜，“顾文瀚，一月后我从涿州回来，若她还在府上，我便同你合离。”

顾文瀚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仿佛是为了叫我定心。

许妍卿带着一堆人马拂袖而去，偌大的顾府，仅剩下几个庖厨和家丁。

我有些内疚，用手戳了戳他的背脊。

他偏过头垂眼看着我，将我的手抬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方才摔破了杯子，没被茶汤烫着吧？”

我咬着唇摇了摇头。

“你戳我的背，是想告诉我，不必为了你同妍卿争吵？”

我将手从他掌中抽出，眨了两下眼皮。

“无妨，我带你去逛集市吧，备几身清凉面料的衣裳，南疆暑气蒸腾，闷热难耐，穿着足履质地清爽十分重要。”

我跟在顾文瀚身后默默盘算着出逃计划。

待在顾府影响夫妻二人的感情实非我愿，快意居也已容不下我，我打算趁他不备偷偷溜走，另谋他处，找个合适的栖身之所。

东市之繁华热闹远超想象，各类摊贩齐声叫卖，一时间吵得我无所适从。

顾文瀚看出我紧张的样子，牵住了我的手腕。

“阿初，是不是不喜欢此处的人声鼎沸？”

先生不喜吵闹，在快意居时我从不大声说话，银针落地的声响都能听见，我也习惯了寂静。不过趁着人多，我若是躲进某个背街小巷，便好让他寻不着我。

我拉着顾文瀚朝街边的布庄走去，他欣慰地笑了笑。

“好，我们去挑几匹上好的纱绢绸缎。”

店家一见顾文瀚就迎了过来。

“这位公子，我们店新进了一批新布，不如给您和夫人介绍介绍？”

“阿初，这店里的布匹可有喜欢的？”

我随意指了指一匹藕荷色的绸布，顾文瀚便叫店家取了两匹放在案台上。

“请二位上二楼雅座休息，我叫裁缝过来给夫人量体。”

店家领着我和顾文瀚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我见时机已到，便走到他身边，戳了戳他的肩膀。

“怎么了？”

我朝楼梯的方向伸出手指，他瞬间明白了我的用意。

“那你再去挑选几匹布，藕荷色虽与你合衬，天水碧倒也不错，素净又不乏鲜亮，你且多看两眼。”

店家带我回到一楼，忍不住同我搭话：“姑娘，你家公子身上穿的可是彩云庄的最新款？”

见我没有回话，店家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这彩云庄以金丝银线为材料，制成的布匹，城中买得起的权贵之人除了顾府公子就是卢家老爷，卢家老爷已过古稀之年，想必楼上那位，就是当朝吏部尚书之子，顾文瀚吧？”

店家朝正在摆弄椅子的小二喊道：“邓恩子，给楼上泡一壶寿州黄芽！”

他转过头对我露出十分谄媚的笑容：“既是顾夫人，那我可得好好给您介绍介绍。之前您选了藕荷色的天香绢，穿着舒适，但到了夏日就稍微有些沉闷，不如看看我们店的招牌香云纱，穿在身上，薄如蝉翼，轻如鹅毛，颜色也淡雅呢！”

我不想再耽误时间，店家话还未说完就朝门外跑了出去。

为了防止顾文瀚追上，我在错落有致的大小巷落里绕来绕去，到最后连来路都分不清了。

我迷迷糊糊走入一个杳无人迹的小巷，不曾想遇到两个试图打劫的彪形大汉。

“姑娘，你不知道进了白马巷都得留下点什么才能走吗？”

另一个年幼几岁的男子附和道：“是啊是啊，我看你头上那支玉簪就不错。否则就别怪我们哥俩不客气了！”

这支玉簪是方才在集市上顾文瀚买来赠予我的，首饰乃身外之物，更何况它本来就不属于我。

我取下玉簪递给打劫之人，倒叫他们不知所措，小声嘀咕起来。

“大哥，没见过这么配合的，会不会有诈？”

“管他呢，先拿走再说，瞧这质地，能卖好几两银子呢。”

他们松开架在我脖颈旁的匕首，正准备跑开，却被一名黑衣男子拦住了去路。

“且慢！”

男子的声音清亮悠扬，恰如一把长剑划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