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燕太守
刘韧修长眼眸微微眯起,目光擒住对面两人手中绷带,心怀戒心,试问道:“下官见小王爷离席时间甚久,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特地来寻。这院子是本官妾氏居所,妾氏粗鲁无状,可有冒犯到王爷?”
苏沐耀眉心微颦,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脑袋,困惑道:“这不是猫儿房吗?粗鲁小妾本王没看到,一只黑毛畜生倒是有。难道....”尾音拉得极长,似是忽然大悟又被某事惊到,极难开口。
凌梵儿也忍不住转头去看他,只见他满脸嬉笑,对她挑了挑眉,一副坏心思的模样。
“难道...刘太守是畜生。不对不对,是刘太守喜欢畜生。哎呀,也不对。”苏沐耀拍了拍嘴,“你看,我这嘴拙的,刘太守莫怪哈。人本王是真的没见到。”
言毕还不忘瞧了瞧刘韧,满脸歉意,表示无心当众揭他秘密。
论偷奸耍滑刘韧这端着文人作态的人哪是纨绔王爷的对手。只能努力憋着一口气,捏紧双手,眼神狠厉对着一旁的近身侍卫打了个眼色。侍卫立即会意,悄悄退后,毫无声息消失在人影里。
凌梵儿心下警觉,准备转身探查,苏沐耀立刻伸手将她拉住,清俊的脸庞在耀耀烛火中竟少了几分吊儿郎当,多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淡然。
凌梵儿实在担心他那没心没肺的性子,低声提醒道:“那侍卫...”
“无事,你只管在这保护好本王就行了。小娘子,本王的命可在你手上呢。”
凌梵儿见他又挑起那份闲散嬉戏,眉头微微一皱,终究放心不下那个侍卫的行踪,戒备地探视周围,层层雾气模糊了部分视线,但通过透出的火光,亦可知道院落整一圈都布满了护卫,无一有空隙。虽知道刘韧轻易不敢动他,但留他一人也是不放心的。。。。而如今唯有胜算便是擒贼先擒王,一有动静必须先拿下刘韧方为上策。
凌梵儿心中已有想法,自然也少了几分顾忌,目光直逼刘韧,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眼神也跟着警觉,很难让人察觉不到。
刘韧迎着凌梵儿的视线,轻折眉头回以打量。
虽说苏沐耀素爱花天酒地,但这月余相处,刘韧早已察觉到他只会在席面上逢场作戏,从未真正让女子近身,做得十分隐晦轻易不得发觉。可他俩就如同,两个登台戏子,所用心思与借口都能更加敏捷被彼此注意到。
苏沐耀需要给朝廷一个纨绔之名,而刘韧又需要给朝廷一个交代,是以两人心照不宣,继续召唤舞姬陪席,日日喧闹,夜夜笙歌。
此时站在苏沐耀身边的女子,虽身穿裸露的舞姬服,然而周身仙气超逸,即使薄纱遮面也难掩眸中凛然之气。适才灵巧跨步和利落拔剑仅几方动作已知武功不凡。
再者常伴苏沐耀身旁的陈将军今夜未曾出现,刚才派出的探子也未回复,刘韧心中计较猫妖之事他们已经知晓,另一个秘密必不能暴露,当下还是先把他们带离此处为妙。
刘韧缓收戾气,陪了笑脸对苏沐耀喊道。“小王爷,怕是其中有所误会。既然无事,咱们回席饮酒吧。”说完便准备回身引路 。
“慢着。”苏沐耀身姿松散闲逸立在檐下未动分毫,任由薰风拂动衣角,嘴角笑意渐深,饶有兴致,他如同闲暇无事的狩猎者一次一箭,每每提起猎物的恐怖,又缓缓放下武器逗弄,看着它慌乱挣扎,从而得到乐趣。
苏沐耀故意顿了一会,才不徐不疾慢说道“近日寒燕城多名男子失踪,刘太守应是知晓的。只是....本王好奇,为何在此处能找他们的随身之物。”
苏沐耀抬手掌心向下,一对白玉双鱼佩缓缓垂落,“这双鱼玉佩可是第三个失踪者余公子的贴身之物,本王与他喝酒还见过几回。刘太守,这要如何解释?”
葱倩色绶带系着润白鱼形玉珮,在苏沐耀掌下摇晃。晃得凌梵儿心中恍然,前头房内光线昏暗又是一场混战,没想到他在那种情形下还能找到证物,这心思何等缜密。
院中气氛瞬时凝塞,火光随雾气在空中不安地漂浮,影印到潺潺泉水,散耀出铁器的寒芒,似要来个啸虹剑剑光触斗蛮争。
刘韧狠厉厉抬眉怒视对面两人,半响,仿佛做了一个决定,狠厉道:“小王爷,我本念在琼林宴上你我有杯酒情谊,对你再三留情。而你若愿意装傻,我们便能相安无事,你继续做你的闲散小王爷,我亦可以对朝廷敷衍交代。”
刘韧顿了顿,面色狞厉如恶鹰扑食,一字一句咬牙狠决,高声喧喊:“燕州小王爷苏沐耀,被妖猫所惑,于今夜命丧太守后院。幸得寒燕太守刘韧及时发现,带领府中护卫将妖祟当场斩杀,护一城百姓平安。特此讣告。”
下山除妖这些年凌梵儿见过太多人间疾苦,现世道祸乱不断,百姓苦不堪言,极大部分是由此等蛇蚁毒虫残害的。刘韧这种无药可救的人,当真比妖还可怕,竟能想出这套厚颜无耻的说辞。况苏沐耀本以恶龙镇邪之身困固燕州,轻易不得杀,刘韧能如此胆大妄为想将其灭口,定有上位者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