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与萤
对于这个鸠占鹊巢的不速之客,小萤并没有太多得到反感,她起初也仅仅是觉得同情,同情一个可怜的流浪者。
但现在,她又多了一层情感。
那时,他身穿笔挺西装的优雅模样还历历在目,不知为何现在却沦落到这般境地。她好奇,但不会去问,在他人身处逆境时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这样做对大家都是一种温柔。
小萤看了看孟叔家的冰箱,里面果然没什么吃的,她正苦恼时却又想起自己的小背包里还有几块干涩的面包,廉价但足以充饥。她拿了出来,摆在了那个外来者的面前。
其实她很羞愧,对方曾对自己施以援手,可如今自己却只能用这种东西回报对方。
而那个人脸上的警惕显然还没有散去,他的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很明显,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帮助了这么一个女孩了,在糟糕的环境里人会对很多东西产生防备之心,小萤能够理解他。
“如果你饿了,这些,都给你。”小萤磕磕绊绊地将句子说完,不由分说地将装面包的口袋塞进了对方的手里。
她显然会错意了。对方并非不好意思接受这份礼物,而是对她的善意充满了质疑——拜托,谁会轻易对一个不久前把自己弄晕了的人卸下心防呢?
但对方还是礼节性地笑着以示感谢,自己的回报被对方接受,小萤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对了,”她鼓足了勇气,“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朵尔。”
她迟疑了片刻才选择了这个新更改的名字,而在对方眼里,这是一阵短暂的可疑停顿。而且仅仅说出自己的名而没有姓,未免太过亲昵了些。
对方眨了眨眼睛,思忖片刻后回应道:“奥斯瓦尔德。我的名字是奥斯瓦尔德·科波特。”
他名字的音节太长了,尤其是对于一个无法熟练使用英文的女孩。她只记得前面两个音节,后面的她只能很慢很慢地说出来。
“抱、抱歉……我的英文太糟糕了……”小萤愧疚地垂下眼帘,“我会学会你的名字的,我保证。”
奥斯瓦尔德并不明白自己的名字需要怎么学习,但他不会去挖苦一个已经面露愧色的人,更何况——在确认对方的确没有恶意后,他的心情也逐渐恢复了许多。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也愿意与这个女孩多聊几句,“在你彻底记住前,你可以叫我,奥兹。”
小萤就算不熟练也能明白,这是一个亲近的昵称。她很高兴,能够与曾经好心帮助过自己的人拉近距离。就在她打算继续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阵拉卷帘门的巨大声响打断了她的话语。
她抬起头,侧耳倾听了须臾。奥斯瓦尔德则面露疑惑,他问:“怎么了?”
“是我的叔叔回来了!”小萤的眼睛里顷刻多出了许多光彩,“我要去……嗯……看我的叔叔。”
虽然有些词不达意,但奥斯瓦尔德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着那个女孩神采飞舞地向玄关跑去,被抛在身后的他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她回头。
看来她的确很高兴,不过他认为自己应该拦住她的。
奥斯瓦尔德挑了挑眉。现在四下无人,如果他要离开的话最好就趁现在。
他从床上放下自己的两条腿。或许现在就应该说再见了。他刚准备起身,却听见手边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
奥斯瓦尔德扭过头,看见自己的手里原来还攥着那袋廉价的贫民面包。
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那个口袋许久,最后奥斯瓦尔德终于泄气般地翻了个白眼。
好吧,好吧。就算是自己欠那个丫头的吧。
为什么一定要见孟叔呢?
其实小萤并不完全确定答案,她只是抱着亲属间不容轻易斩断的羁绊,想要努力找到一个得以安心停靠的港湾。或许孟叔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她还是希望能够与他聊聊,聊聊关于这几天的在马戏团的所见所闻。
她穿过一条逼仄的小巷,轻而易举地绕到前面。她看到一个肥硕的身躯正站在店门口,抽着廉价的香烟——可那不是孟叔,那是一个穿着背带牛仔裤的中年白人。
小萤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从兴奋转为了失望,那个中年白人熟练地将只拉了一半的卷帘门拉了下来。哗啦啦的刺耳声音吓了小萤一跳。
她或许应该去问问,那可能是孟叔的朋友。
“不好意思……”她走上前去,迎上了那个白人眯起的不耐眼神,“你好,我是……呃,他是……也不对……”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她竟然想不出一句完整的表达!这不仅丢脸还令对方觉得可疑。万般无奈下,小萤终于下定决定,破罐子破摔般地指着店面说:“他是我叔叔,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小萤在心中祈祷对方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而显然这句话的意思完整地传达到位了。
那个白人的神色又多了一份怀疑,重复道:“你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