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向光奇刚打开下单页面，程千帆立刻收到了提示。

“客户正在下单……”

程千帆的肩胛骨还在疼痛。被放开的那一刻，她附近座位上的两个民工就赶紧把她拉到最里面的座位上去坐好，大包小包的尼龙袋堆在桌子上，挡住了外界的视线。

两个民工分别名叫连大顺和邓永华，他们是一对夫妻，外出务工回来，家里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刚考上大学。看到程千帆的时候，两人心里皆想起了自己留守在家的孩子。不知道在爷爷奶奶的照顾下，她们生活得怎么样。

他们都是体力工作者，每天干完装修队的工作都累得倒头就睡。与孩子通电话，电话里的声音也越来越陌生，想必对孩子们来说也是同样的感觉，聊到各自的生活只觉得尴尬无言。如果说云龙会已经猖獗成这个样子，会不会自己的孩子也遭受了欺负，但是却无人可以给她们撑腰？

一股冲动涌上了邓永华的胸口，很想立刻打电话给女儿问问她们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当母亲的总是对自己的孩子担忧更多，但这种场合，她没敢拿出手机，可看到高高瘦瘦的程千帆被摔在地上，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家的女孩子，一把就把程千帆拉进了里面。连大顺看见自己媳妇儿伸出援手，心有灵犀地把身边座位上的尼龙袋子堆到桌子上，让程千帆钻到里面去。

好在贾成天一行人的注意力都被乌宏盛吸引了注意力，他干净利落的身手，让人们不禁开始期待他能够逆转局势。

邓永华的粗糙大手用力抓住程千帆的小臂，压低声音说：“妹子，你现在千万不能出头，你出去就是送死知道吗？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不过人总有倒霉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咬牙熬过去就好了。你想想，你要是再出去激怒那些人，保不定还要挨怎样的打呢！妹子，不要让父母担忧伤心。”

父母？程千帆勾起嘴角，笑容里带着冷意，但她很好地藏进乌黑的眼底，“我知道的，阿姨。我不会冲动做傻事。”

邓永华腹诽，你刚刚把那个黄毛踹得那么凶还不叫“冲动做傻事”吗？这姑娘看着沉默懦弱，没想到是个这么有脾气的主儿。一时动手倒是爽快，但要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后悔也来不及了。她牢牢地抓着程千帆的手臂，侧过身子，用她宽阔的脊背把程千帆藏进角落里。

连大顺一直以来都是夫妻俩里面更多和人打交道的，各色男女，见过小偷骗子，也见过老板名媛，因此看到程千帆似笑非笑的表情，直觉此人极其危险。

年纪轻轻，就算是高学历的大学生，也会因为缺乏社会经验而藏不住自己真实的想法。可程千帆却不一样，连大顺根本看不清她的内心，火车哐哐行驶，窗外的阳光划过那双看似澄澈的黑色眼眸，里面却有一层近乎偏执的坚持，藏在深渊，深不见底。

连大顺探究的目光被邓永华发现，她踩了一下连大顺的脚背，大顺干嘛呢，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小妹子？连大顺缓缓收回视线。

这时乌宏盛被贾成天偷袭，辣椒水喷雾烧灼着眼睛和气管，他被贾成天掐着脖子按在地上，就像那天足球场上的场景再现，不过是角色翻转。

“贾成天……你还是这么令人作呕……”乌宏盛的脸憋得通红，沙哑着嗓子憋出这句话，手拼命掰着贾成天的大掌。贾成天云淡风轻，薄唇上下一开，“胜者为王咯，乌大哥。”

再后来就是关琴雪赶来，哀求声让众人不忍再听。邓永华同为母亲，太能理解关雪琴此时的无力和绝望，可就算这样，她也不会让程千帆去出头的。云龙会再大的势力，也不至于当众闹出人命来，只是苦了那个热心的大哥，恐怕要狠狠挨一顿打。

察觉到程千帆动了一下，邓永华迅速转过头去，警告道，“妹子，阿姨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出去只是让情况更糟糕。那个大哥也就挨顿打，你出去的话，被打的就不止他一个了！”

那张被晒得发黑的焦黄的脸上，是不掺假的关心和急切，程千帆轻轻问：“阿姨，你为什么一定要劝我？”

邓永华愣了一瞬，“这……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也有孩子，如果我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我只希望她们能保护好自己。”

“这样啊，阿姨的孩子如果知道你的想法，一定会觉得很幸福吧。”程千帆握住了邓永华的手，语气温柔，动作坚定，将那只粗糙的手拿下了自己的手臂，“请一定要说出口，你是如此关心、挂念着他们。”

温柔的情感被塞进了一个漂流瓶，曾经属于她，但早已顺着波浪去往远方，再无找回的机会。只剩下一个像是命运开的恶意玩笑一样的撒旦系统，陪着孤独的她。

但此刻，撒旦系统的声音是如此美妙。

“客户下单完成！客户恶念值：1001分。已填写的支付方式为【以物抵价】、【网络加密支付】，请专员查看任务信息，尽快完成工作。”

程千帆的面前顿时跳出了一个半透明蓝色面板，上面明确写着：

【客户名称：向光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