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
一方的人才能毫发无伤地打开,且将信件完整取出来。
手上的东西很轻,但李巍却感受到了其中分量。
他小心翼翼地拿着这两件东西,掷地有声地回道:“我记住了,我一定会用自己的本事走出庄子。”
说完,便有护卫进来,带他离开了庭院。
在李巍走后,一旁的亲信近侍忍不住问道:“庄主让这么个毛头小子去送信,靠得住么?”
齐穆今笑而不语,饮下一口清茗才说:“就是这样的乡下小子才不会引注目,你想,要是在赶路途中,你会在意一个衣衫褴褛的穷小子吗?”
李巍常年下地干活,肤色黝黑,人又单纯老实,穿着他自个儿的衣裳着走在外头,就是个平头百姓的样子。况且他有求于人,这件事必然会用心办好。
近侍一听连连赞道:“庄主英明。”
“别拍马屁了。”
齐穆今走到廊上,闭眼深呼吸了一口,问道,“咱们的吴大老爷最近如何了啊?”
近侍答:“这几日总想往庄子里跑,找了好些借口才把人拦在外面。”
吏部尚书吴征培心心念念他的舞娘外室,得了空就想要来与美人相会。不过齐穆今可不会让他轻易见到人,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也不会挂念。
齐穆今道:“之后每个月放他进来看一眼,以养胎为由,尽量不要让他近外室的身。”
近侍心领神会道:“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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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不过三两日,状元府中一切如旧。
白听容一个人在案前坐着,半柱香前她往笔上浸了墨,在此之间却一笔都没有落成,信笺上空空如也。
毛笔的尖上都快要干透,侧锋已经凝成了马尾的形状。
她要写一份述职文书,明日上值交到苏佑慈的手上。
文书中本该详尽描述自大婚以来,宁国公府的各种动向,尤其是赵修礼,上面再三叮嘱了他面见了什么人,出门做了什么事,都要记录在册。
朝堂方面由雾行盯着,私下日常则是她的任务。
细细想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其实不算复杂,但有赵修礼在的地方,必然有她的身影。如何在文书中隐去她自己,倒是成了首要难题。
苦恼了好一阵子,白听容抬手重新往砚中添水,研了一团新墨,这才下笔。
信笺上的题头是——宁国公府监察手记。
「第一日,赵修礼下朝后未见客。
第二日午后,赵修礼只身前往檀宫阁……」
写到这里的时候,她顿住了笔尖,突然想起这日赵修礼在她家留了一晚,那夜的雨时落时歇,下得人心烦。
这件事必然需要改写,但她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内容。
不管了,先空着。
「第三日,赵修礼受邀参加崔府长孙周岁宴,于宴会之上,带吉庆班花旦娘子青虞回宁国公府,在崔府门前与白雾行发生口角。」
其实她还需要注明青虞是否留宿一事,但雾行后来一直唠叨,说青虞连宁国公府的门都没进去,可外头的人却都觉得青虞陪了贵人。
吉庆班一众四海为家,在各地搭台演出,此刻已经不知去向,上头若要求证也难。
只是写得太过确切,万一最后出了问题,实在不好辩驳。
虽然她还没有完全答应合作之事,但是此刻她的所作所为,似乎已经站在了赵修礼这一边。
不知不觉中,白听容已经列出了一张粗略的文书草稿,上面左空一块儿,右涂黑一团,磕磕巴巴写得极为艰难。
之前编话本的时候,她都不曾如此为难。
芝兰拿着她换下的衣物走了进来。
“这是在平浪庄时夫人穿的衣裳,奴婢收拾时发现破了好大一个口子,是扔了还是缝补一下?”
白听容把不称心的草稿甩到一边,按着太阳穴回道:“缝一缝收起来吧。”
芝兰点点头,见她神色倦怠,关心道:“回来之后主子整个人都蔫儿了,夫人别是也病了吧?”
毕竟主子总追着夫人跑,怕不是过了病气。
白听容问道:“……他真病了?”
她一直以为赵修礼在二娘家有演的成分,却没想到他是真不舒服。
“是啊。”
芝兰叠好怀里的破衣裳,将其抱在怀里,“那天主子把您从河里捞上来,就没顾上过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风干的,夜里又没怎么休息……”
白听容只大致了解当时的情况,这些细节却是不知晓,听得她心里生出一丝歉疚。
芝兰福了福身子:“奴婢继续去收拾了。”一行人回府不久,带出门的行李都还没有整理齐全。
“先不急。”
白听容动了恻隐之心,出声后站了起来,“你熟不熟悉宁国公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