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贤者侯嬴
有所不足,赏有所不厚,恩有所不加乎?或为其谋有所不忠,思有所不周,事有所不备乎?奈何郑氏弃孤如敝屦,而自事秦乎?” 仲岳先生道:“是乃君上心痛之源也。” 信陵君道:“闻先生医道通神,果其然也。先生必有其说。” 仲岳先生道:“吾观郑氏,虽武士,有儒者风。方其见君上之危,而奋不顾身,直出真心,无半点尘。然君上遇之,非国士也,直武士也。忠义之士,勇武可法,如是而已。” 信陵君道:“何以言之?” 仲岳先生道:“郑氏之卧病于华阳也,君上但问其伤,未及其心。郑氏之长管邑也,君上但问其功,不闻其所对。郑氏纵有屠龙之技,其奈无龙何!” 信陵君道:“郑氏亦贤能之士乎?” 仲岳先生道:“若非贤能,君上何无忘怀于心耶?必也其人卓然异于众人,而君上心知而意未达,当面错过!” 信陵君道:“孤少德无才,有所缺漏,惟赖先生救之!” 仲岳先生道:“非臣敢讳君之缺也。郑氏之出也,臣方悟其人非寻常士。乃阴观其左右,数年乃得。” 信陵君大喜道:“先生何所得?” 仲岳先生道:“夷门卫侯嬴,乃其人也。” 信陵君道:“是何人也?” 仲岳先生道:“世外奇人。耳目遍于天下,观天下如诸掌指。然自隐于市,不求名利。” 信陵君道:“士人之学也,必以售。有学而不售,其学奈何?” 仲岳先生道:“其人之学也,未知其所出,盖天也。君上其有意乎?” 信陵君道:“愿先生为吾荐之!” 仲岳先生道:“彼亦不识臣,奈何荐之!” 信陵君道:“卿何以知之?” 仲岳先生道:“其道有三:郑氏安平,其学由何来?臣访其旧友管邑三子,乃知侯嬴其人。臣暗访侯嬴,乃知芒氏与其有旧,而其子弟曰陈四者,亦归于秦矣!” 信陵君惊道:“芒氏?陈四?盖芒卯乎?” 仲岳先生道:“然也。芒氏之旧交也深,臣多方探寻乃得。而陈四居夷门数岁矣,盖寻武卒以为出身。武卒之废也,而陈四去矣。” 信陵君道:“废武卒,诚有不得已也。非出本意。而失一贤才。” 仲岳先生道:“芒氏、郑氏、陈氏、张氏,皆与其往来,其余诸士如豕三者,亦与其交结。” 信陵君道:“是何人也,上至公卿,下至屠夫,尽皆交结,其人何许人也?” 仲岳先生道:“是乃奇人也。” 信陵君道:“吾欲访之,可乎?” 仲岳先生道:“若无故而访之,将何所谓?” 信陵君道:“得其贤而访之,何碍?” 仲岳先生道:“侯嬴现居夷门卫府,其门下顽劣者众,君上其得而入乎?” 信陵君沉吟片刻,道:“但得贤者,必也往矣!” 仲岳先生道:“君上其微服而往,先得其情。” 信陵君道:“愿先生导之引之。” 仲岳先生道:“容臣思之。” 几天后,信陵君下朝后,和众门客吃过早餐,就驱车出了南门,往门客所住的聚贤里而来。半途,信陵君和仲岳先生下了车,闪到一片稷田里,早有三名门客在那里等候。他们换了装,拉出一乘辎车,五人一齐坐上,复往夷门而去。 牛车走得缓慢,大约半个时辰才到夷门,这时夷门前已经没有多少入城的民众了,夷门的守军也都各自坐下歇息。这时见一乘辎车入城,一名士卒起身问话道:“何来,何因,何往?” 仲岳先生跳下车,从身上掏出一枚木牍,呈上道:“庶等乃梁东曙里民岳仲,长老娶妇,约庶等采办酒肉等物,将往市集,日昳即出。” 仲岳先生正说间,信陵君则望向这些散坐在地上的士卒。那名盘查的士卒走到一名老者面前,悄声报了;老者从案上取下一支节符,上下书了“昳”字,交给士卒递给仲岳先生。信陵君看向那老者时,那老者正好也望过来,与信陵君眼光相对,两人都是一震,各自从对方眼光里看到了不寻常的东西。那老者立即叫道:“且住!”自己站起身来,走到车前。仲岳先生急忙过去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