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一日（六）

腹轻轻触碰到了伊露涅同样白皙的皮肤。他手指顺着她的脸庞两侧向后蔓延，钻过她一旁细软的碎发，直到整个手掌贴上她的脸颊。那双蓝眼睛平静地望着他靠近，平静得像阳光下家里一处名为玉弓的小湖泊。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想这双眼睛还有它主人的心里可以只装下他，只跟随他，他可以大度地允许其为了某些无关紧要的人事物稍作离开，但最终她必须完整地回到他这里，带着她的全部，一分一毫也不能少。这难以轻言的心思幻化成一股情绪，躁动地，不安分地告知着自己的存在，被他克制在自认为亲密适度的动作里。

渐渐地，他们的额头几乎贴在一起，黑与银的发丝几乎纠缠在一起，黑与蓝的目光紧紧交错在一起，彼此平稳的呼吸缠绵在一起。伊露涅没有反抗，这使他那些难耐的被情绪抚平些许，原地腾出一股清淡的愉悦。让伊露涅在这类争执中完全地顺服自己是多么困难，让她认同自己的观点是多么困难。仅是现在的程度他就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夸赞一下，不可以，他要乘胜追击…

“哥。”

忽然，他的妹妹开口了。她温热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眼睛平缓地闪动了一下，声音没有了刚刚的倔强，相反，娇嫩至极。

“问你个问题。”

她说。

“可以哦。”伊路米道。

“哥哥你，有没有像你希望我需要你这般的需要我？”

手掌下，她下颚灵巧地起起合合，她的手抚摸上他的手背，温驯地望着他的眼睛。

他很喜欢她这样看他的模样，很喜欢很喜欢。

“你现在的眼神，就像要吃了我一样。”

“你饿了吗？哥哥。”

她这么懵懂又透彻地问。

话语兜兜转转钻进耳朵，盘旋在脑袋里，就像一碗热馄饨腾起的烟气。伊路米抬起了一些头。

“这是爱哦伊露涅。”

他居高临下端详着妹妹，一只手的拇指去缓慢描摹她的嘴唇，呢喃又确切道。

“这是爱。”

伊露涅莞尔一笑。

“那哥哥你，有没有像你希望我需要你这般的需要我？”

她又问。

“……”

“伊露涅。”他说。“需要我不是我的｛希望｝，是你的｛应当｝。”

“那哥哥也理所应当地需要我了？”

伊路米歪了歪头，打量着她。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一直把伊露涅当成是自己的所有物，是一个｛应当｝依附他的存在，可她偏偏又不是。她的顺从总是不确切的，任性多是不分时候的，但他允许她任性，这只是她的小脾气，就和妈妈一样，无伤大雅。他要的是伊露涅意识到她是｛需要｝他的，这种需要应完全沁入她生活的各个方面，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它的存在和在她生活中的地位，只有做到这样，伊露涅无论任性到什么时候，她都会回到来他身边。而他会以“宽容”的姿态一次又一次地迎接她，把她抱进怀里。

“对哦伊露涅，我们都是需要彼此的存在。”

伊路米这么回应。姑且让她如此认为吧。他想。只要让她加深｛需要｝他的意识就好。

他知道她有，但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伊露涅从床上站起来，这让她比哥哥高出了很多。她把一边的辫子撩在身后，微笑着向伊路米张开双臂。

“我知道了。”

“抱抱。”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闻言，伊路米后退一步，也露出怀抱。

“来。”

伊露涅跳了进去。

“既然这样。”伊露涅搂着哥哥脖子说。“为什么不能是我请你呢？”

“……”

“毕竟哥哥也说需要我啊，哥哥也接受一下我的关爱吧？”

伊露涅将手机举在哥哥面前，上面显示着一串电话号码，那是刚刚伊露涅还未拨通的外卖电话。

伊路米思考着，这次，他没有制止她点击拨通键。

他拍拍伊露涅的头，夸赞道。

“当然可以。”

伊露涅似乎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

同意伊露涅这个提议，只是以退为进地加深他们的纽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