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最近她还注意到了天若外形的变化。

不得不说，恭王府的待遇实在不错，天若自去年进王府到现在，身材壮硕了许多，再不是当年那个明明十八却看着像十六的瘦弱小厮了，如今已经十九岁的他看着比同龄人还要健壮一些。

苏以晴心想，这应该跟他半年以来的习武不无关系。习武本身便能强身健体，再加上生活水平高，身体自然便魁梧了很多。

而且随着身材的变化，苏以晴发现天若的样貌也有些不同。

他的面容本来便透着俊俏，否则年少时也不会被人卖到美眷去，只是那时因为瘦弱的关系，并不太引人注意。如今随着体格的变化，眉眼之间折射出逼人的英气，身上那丝异域血统又使他的五官轮廓比以前深刻了许多，看起来便格外抢眼，是那种一眼扫过去便能把他从人群中挑出来的出格之貌。

天若静默独处时看着有些忧郁，与人含笑交往时却又看起来非常清朗。

苏以晴不止一次听到王府的女仆们偷偷议论，说天若长得好看，而且是那种非常耐看的好看，讨人喜欢的好看。这些女仆从前私下里没少议论苏临风，如今王府里似乎又多了个让她们探讨的对象。

苏以晴从天若手上接过那包紫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天若，其实你不必做这些的……这样会增加你的工作……”

侍卫可不是光晃来晃去的，每天是有自己的正经职务的。

天若不在意地说：“大小姐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做的这些不过是小事。”

苏以晴看到他手臂上有几处划痕已经渗血，便取出随身带的小瓷瓶给他，嘱他回去上药，然后自己抱着连翘和紫朱去厨房了。

天若回到房中，抚摸着手上的小瓷瓶，触感柔滑、细嫩、白皙，像女子的肌肤。小瓷瓶上有淡淡的玫瑰花瓣芬芳，他记得这小瓷瓶是苏以晴从怀中掏出来给他的。想到这一层，他抚触了小瓶好久。

其实对于天若对大小姐的格外用心，一开始王府内是有流言的。

这流言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说天若想借机表现，在王府内走上层路线向上爬；还有一说更甚，认为天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大小姐献媚，妄想做王府乘龙快婿。

流言纷纷时连恭亲王夫妇都有些信以为真了，不过渐渐地大家发现，其实天若和苏以晴私下交往并不多。

一般都是有众人在场或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才会接触；而且天若每次为苏以晴做什么的时候，从来不跑到苏以晴面前邀功请赏，仿佛做了就行了，就算是为大小姐完成了一桩心愿，至于她知不知道天若并不在意，许多天若做的事，苏以晴经常是最后一个才听说的人。

因此，时间一长，流言自动散去，再无人说关于天若想入非非的话，偶尔看到天若跟苏以晴单独在一起，大家也都知道必定是有事情商量。

至于天若对苏以晴的事情格外上心，众人也都找到了再正常不过的理由，就是他自己一再说的“大小姐对我有再造之恩”

——想想也是，他从一个连正经名字都没有的、来路不明的小厮，到如今恭王府内身怀绝技的头号侍卫，人生出现如此戏剧性逆转，这一切都多亏了苏以晴

——由此也可看出，天若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很懂得知恩图报，不枉苏以晴提拔他一场，众人心里想。

当然，天若对苏以晴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现在还记得去年夏天苏以晴塞给他金盏小瓶时的样子，那份从容不迫的优雅和善解人意的体恤让他永生难忘，因此当他再次在美眷庭园中见到苏以晴时，那种惊喜是从心底往外冒的……

于他，苏以晴当然是家世显赫的贵族千金，更是容貌倾城的绝色佳人，可是，又不仅仅是这些——这些普通人眼中的苏以晴。

她还是温暖、和煦的阳光，照亮了他黯淡、凄惨的如夜人生……

那种感觉，就仿佛在茫茫大海中的溺水者抓住了一块木板，从此终于可以随着木板一起漂浮天涯；又仿佛在滔滔洪水中抱住了石墩，从此任凭巨浪滔天而自己内心笃定，所谓中流砥柱便是这个意思吧……

自出生至今，他的人生变数太多：七岁那年，一夕之间，他的母亲和所有族人顷刻间便被吞噬；随后他成了一名小叫花子，跟着一批乞丐四处流浪；四年之后，他十一岁的一天，一名过路人将他抓起来卖进了美眷，美眷的生活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他在美眷生活的第七年，终于遇上了苏以晴……

这命定的相遇……

苏以晴带给他的，除了那份温暖，还有那种对未来的期待感……

世上是否曾经有过白衣女神他不知道，也不感兴趣；他只知道，如果女神真的存在于人间的话，那便是苏以晴。除她之外，再无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