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

酒嗜赌脾性极端恶劣。

早些年任嬷嬷刚进晏府，脸上总要挂彩，偶尔身上还能见血，有回还被她丈夫寻上门来勒索要钱。是晏夫人亲自出面，找来官府才了却此事，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自此那人再也不敢靠近晏府，任嬷嬷才得以清静。

“回乡”，对任岐涒而言，是地狱。

……

风雪吹动车帘，一阵寒意让紫苏回过神，抬手将帘子拉好，余光瞥见一辆紧跟在旁的马车，微蹙起眉：“小姐，那辆马车，也是跟着一起的回府的么？”

晏时安透过缝隙望出去，淡声道：“是徐老爷送的钱。”说着，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小刀。

银光乍现，紫苏眼皮一跳，忙按住她的腕：“小姐这是做什么……”

菘蓝亦是一惊，稳住她手中刀，道：“小姐，万不可伤着自己！”

“咻——”

一支铁箭穿过门帘，擦着晏时安的脸侧，直直地钉在旁边。

风雪停了。

马车之外，荒无人迹。

一行黑影从丛中走出，瞬间将车轿包围，林林总总约有六七人，皆以黑纱蒙面，单露出一双眼睛，手持长刀，气势煞人。

两辆马车都被迫停步，两名车夫皆被拽下了马，刀刃架着二人，不得已跪在雪地里，浑身战栗，其中着青衣的车夫哭着磕头：“……大、大人，万事和为贵……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妻子重病卧床还等我回去伺候……”

绛衣车夫道：“几位大人……金银，都在马车里，还请饶了小的一命。”

紫苏惊道：“糟了！”她下意识站到晏时安前面，将她护在身后，“是土匪！”

菘蓝咽了咽唾沫，将小刀塞回晏时安的衣袖，冷静道：“紫苏听着，你同我出去与他们殊死一搏。小姐藏好小刀，趁机往后逃。若是被追上，有人敢碰你，不要犹豫，拿出小刀往那人身上狠砍两下，再继续逃！”

说着，俩丫鬟腿还哆嗦着，心一横，直往外冲。晏时安也不阻挠，跟了下去。

黑衣人见里面的人走出来，在三人间来回端详着，两个黑着脸似欲与他们鱼死网破。中间的女子则显得从容不迫，神情隐在风帽之下，微风吹拂，可窥见其红唇边淡定的笑意，就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领头的黑衣人被自己的想法惊出冷汗。晏家独女，分明是个蠢货草包，若是见了这副情景，该吓得屁滚尿流，狼狈逃窜才对。

难道是拦错了人么？

菘蓝掷地有声道：“你们拦在此地是想做什么？！我家小姐与你们素不相识，无仇无怨，往马车中射箭，莫非是想杀人？！待告了官，那可就死罪难逃！”

青衣车夫没一点骨气，道：“几位大人！别听她的！求饶了在下的小命……”他眼珠一转，垂头嗫嚅道：“晏小姐的命可比我这下人的命金贵多了。她娘是晏妘之！定京出了名的富商，就算、就算晏妘之死了，也肯定留下了不少财产……”

“呸！”紫苏听得眼里冒火，“晏夫人招你当小姐的车夫，不是让你有朝一日背刺小姐的！晏家遇上你这种人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你真该死！”

为首的黑衣人厉声道：“都闭嘴！”他看向晏时安，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被菘蓝的手拦住，“找死？”

一旁紫苏猛地拽住他的腿，扑倒在地，“小姐，快走！”接着，她被那人的脚和刀柄猛踹了几下，霎时目眩神迷，唇角溢出血丝。

菘蓝护着晏时安，不让人逼近一步。被后三名黑衣人提刀，架住了退路。

那名黑衣人挣开紫苏的桎梏，远远审视着那女子，“你就是晏妘之的女儿？”

晏时安看了眼昏厥的紫苏，脸色微沉，淡然道：“你想要什么？”

黑衣人见她神色安之若素，一时梗住，意味深长地笑道：“还能要什么？当然是钱。”

绛衣车夫颤声嚷道：“钱、钱都给你们，都在马车上！大人……还请饶小的命！”

黑衣人吩咐两名手下，分头搜寻两辆马车，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少女的身形矮小，披着朱红大氅，衣摆在风中摇晃，风帽掩住了大半张脸，冻得微晕发红的脸颊令乌色雀斑不那么显眼，鼻腻鹅脂，眼如点漆，似寒窖中陨落一丝星火，烨熠耀眼，令人瞩目。

他目露荒淫，狞笑道：“晏家女……骨头还挺硬。只可惜生得没你娘精致，但细瞧起来，倒也有几分别样姿色。”

“你！”菘蓝额角青筋直跳，怒道：“……下流！”

“啪——”

黑衣人的手下抽了菘蓝一耳光。后者当即栽到地上，响起一阵剧烈的耳鸣。

黑衣人逼近晏时安，用刀柄挑起她的下巴，细细端倪这张脸蛋，正欲开口时，一个字都没吐出来，蓦地绷紧了身体，不动了。

——不是不能动，而是不敢动。

只见，红衣少女一直低垂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