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额(下)
的抹额,像包扎伤口一样,覆在那道伤痕上。
抹额轻柔地缠绕,让玄望舒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那道伤口好似真的止住了血,也止住了疼。
原来,它不是装饰品,而是带着治愈力量的魔药,熨贴在疤痕上,让他的伤口酥酥麻麻的愈合着。
*
夏至日,祭地大典当天,各宫都是一大早起床,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青霜依照主子的吩咐,帮他把头发束起来。玄望舒才十五岁,本就应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把头发高高束起,再合适不过了。
高马尾束好之后,玄望舒便取过与礼服相配的抹额,准备系上去。
青霜有点心虚,开口提醒:“殿下,这抹额符合仪制吗?要不要奴去问问方姑姑?”
“多事!”玄望舒瞪了他一眼,“哪怕皇后问起来,尚服局也不敢说我不合仪制啊!”
得嘞,明白了。甭管合不合仪制,这条抹额,他戴定了。
当他以这套全新的造型走出东厢时,整个翠琅轩都惊艳了。
高高的马尾,少年气十足。量身制作的礼服,将身段儿勾勒得俊秀挺拔。饱满的额头上,一条精致的抹额流光溢彩。
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一张完美的脸,再找不到任何瑕疵。
恰在此时,夏季的暖风拂过,高高束起的青丝飘逸翻飞。
林玉竹由衷赞叹:“我可算明白了什么叫‘潇洒美少年,玉树临风前’!玉树临了清风,方能摇曳生姿,平添万千灵动。”
这番夸赞,倒把玄望舒给夸得不好意思了。
他一向低调,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样关注过。
即使坐进了马车,他依然有些不自在,时不时的抻一抻袖子、理一理衣襟,好像穿的不是自己的衣裳似的。
林陶与他同乘,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由笑起来:“哥哥,你别拘谨啦!你今日真真是好看!大方一点,一会儿定能把侍女们迷倒一片!”
玄望舒看着小女孩明媚的笑颜,渐渐放松下来。他亦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陶陶今日也好看。”
尚服局为女子制作的礼服,虽然也尽力贴近大地的色彩,但比男装更加明亮温柔。陶陶身上这件礼服就是鹅黄色的,滚边和腰封上绣有嫩绿色的枝蔓,看起来生机勃勃。
林陶看着自己这身礼服,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跟方姑姑说啦,今后尚服局给你制衣,都会把余料给我送来,每套衣服我都会给你做一条相配的抹额。”
“陶陶有心了!”玄望舒一顿,“不过,这等活计,还是让尚服局的人做吧!何须你亲力亲为呢?”
“不不不!你不懂这件事的乐趣!”
“乐趣?”玄望舒的确不懂,在一块布条上绣花,能有什么乐趣?
林陶解释道:“我从小喜欢玩磨合罗,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把磨合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所谓“磨合罗”就是一种泥偶娃娃,外貌被制成憨态可掬的孩童。在大夏,这是一种常见的女孩玩具,就连宫里的五公主、六公主也爱玩。此前,林陶正是通过帮两位小公主做娃衣而赢得了她们的友谊。
玄望舒知道这件事:“但是,做抹额和玩娃娃之间有什么关系?”
林陶笑嘻嘻的:“哥哥长得这般好看,比任何娃娃都漂亮!”
“……你拿我当娃娃?”玄望舒终于听明白了,只觉得眼皮在疯狂抽搐。
林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对自家娃可好啦!我有一柜子的娃娃,还给她们做各种配饰!不信你问流苏!”
流苏笑道:“我家小姐的确心灵手巧。四皇子放心吧,做抹额只是雕虫小技,不费事的!”
玄望舒:“呵呵,我还应该感到荣幸咯?”
林陶:“那是自然!够好看,才有资格当我的娃呢!”
玄望舒险些气绝:“我姑且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提起娃娃,林陶来了兴趣:“我不仅会做抹额,还会做衣服、包袋、簪花、发钗!对了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我今后帮你做呀?”
“我……”玄望舒挠了挠头,面露难色,“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我对服饰唯一的要求就是符合仪制。至于其他,从未多想。”
林陶暗想:暴殄天物啊!盘儿又亮,条儿又顺,这么一个美少年若是认真打扮起来……
她努力启发他:“我教你一个法子。你闭上眼睛,想一想自己背过的那些诗词歌赋,让你感觉最帅气的是哪一句?”
玄望舒很听话,依言闭上眼睛,默默想了一会儿,开口吟诵道:“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一瞬间,林陶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银鞍照白马,恰恰是上一世玄望舒领兵出征时的装扮。那一天,他身骑白马,一身银甲。炽烈的阳光在他身旁弥散成一圈光雾,整个人宛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