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除夕那天,他打来电话说他下午之后一直有空。
“所以,早点回家。”他说。
电话里简简单单四个字,我却听着有些别扭。
“知道了……”
晚上六点,夜风轻拂,街道空无一人,雪停了,天也黑了。
我到家楼下时他正好走出来。
看见我,他说:“家里的盐和醋用完了。”
“没呢,我记得厨房柜子里还有的。”
“是么,我没去找。”说着,我们两个便一起上楼。
他拿出钥匙开门:“我已经煮了几道菜了。”
我把玩着手中同一把钥匙,提议:“要不你歇会儿,我也来煮点菜。”
“就两个人,再煮就浪费了。”他转过头。
“就几个小菜,能吃完。”我直截对上他的眼睛,“什么菜都是你做,我岂不是什么施展的余地都没有了?”
他弯起嘴角,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好,那换我打下手。”
虽然进门就能闻到熟悉的菜香,但进到厨房,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惊呼起来。
油焖大虾、香菇滑鸡、清蒸鲈鱼,清一色燕城年夜饭必备。
“你一个人做的?”
他自然地点了点头。
我从柜子里找到上周买的油盐醋,把灶台上的空瓶扔掉。
然后从冰箱拿出食材,煲了锅玉米排骨汤,再炒了份清炒西兰花。
锅中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冒出热气,温暖极了。
我视线落在了那个靠在窗边的身影。
应该是想家了。
我轻叹一声,把刚出锅的菜盛出来摆好。
“孟宴臣,吃饭。”
闻言,他乖乖来到厨房,帮我把剩余的菜放在餐桌上。
饭前先喝汤。品着口中热乎乎的汤汁,我微微眯起眼睛,满意地点头。
喝汤后夹起一块鱼肉,又是唇齿生香。
我来了兴致,对他的厨艺进行了小作文式的评估与夸奖。
菜式很多,年夜饭桌上该有的几乎都有了。只是份量并不多,刚刚好够两个人吃。
本以为今年的年夜饭会冷冷清清的,不想一顿饭下来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窗外飘着微小的雪花,屋里饭菜热气腾腾开着雾花,两个人坐在桌前,虽不言语,但心中也足够温馨。
吃完饭,我们把碗洗干净。
“往年这个时候吃完饭,和妈妈唠唠嗑,窗外就会放烟花了,我和妈妈在零点一起许愿。”我告诉他。
闻言,他去从茶几上拿出之前在商场买的大红包,其中一个里面好像塞了东西,鼓鼓囊囊。
“压岁钱和我的愿望都放在里面了,给我们的小赵总,祝她新的一年工作顺利,心想事成。”他递给我,眼角带着温柔的笑。
我把两个红包接过来:“等等,我也要写。”
我走到房间把小挎包常备的现金拿出来,挑了好几张新一点的红色钞票放进去,然后打开小台灯,执笔认真写起我的愿望。
他在一旁看着我写。
大功告成,我把那张纸折成一小片放进去,也郑重其事地拿给他:“我也祝我们孟董万事常笑,所愿皆所得,家庭美满,事业有成!”
小台灯的微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轻轻地说:“好。”
孟家给孟宴臣打来电话,不一会儿我也接到了妈妈的视频通话。
视频那头,妈妈的脸和她身后的烟花映入眸中。
“阿离,新年快乐。”
“妈妈,新年快乐。”
我们相视一笑,依彤也挤入镜头冲我挥手。
我们聊了一会儿,妈妈便说:“不聊啦,依彤他们家和我还要去楼下陪小孩子们一起放烟花。”
我也笑起来:“快去吧,玩得开心一点。”
真好,妈妈不是一个人,有依彤一家陪着。
放下手机,屋中两个人都嘴角带笑。
“赵离,新年快乐。”
“你也是,晚安。”
我把脸埋进枕头。
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不是妈妈的人过的春节。
早上起来,我下意识掏出枕头底下压着的红包。
打开红包,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那么厚,这是把现金不要命的往死塞了是吗。
我认识到,果然身为新晋的小赵总,还是有点比不过优秀老练的孟董。
还得继续努力才是。
终于在拥挤的钞票中,我找出了那张折得很小很小的纸。
这怎么还是朵纸花呢。
我把花拆回成一整张,他的心愿就写在上面。
“这是我和你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