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阁
光照下来,鼻梁的阴影顺服地落在面颊一侧。
这样的祈湛,与人言中那个可怕可畏的凶戾太子判若两人。
那一夜,二人并肩而眠,什么事也没发生。
次日,祈湛放她出营。她要走时,他忽然拦住她,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景安王妃就披着孤的衣服回去吧。”他邪佞地笑起来,帮她将外袍系紧。
她就这样回到了丈夫祈元的阵中,可祈元却对她避而不见。
所幸,祈湛遵守诺言,放了经安王府上下一条生路。
但从那日起,景安王府的人对她便总是指指点点,议论她在祈湛军中的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
似祈湛这样难以捉摸的男子,她委实是不想与之打交道。
自己当时心急,莽撞地提出策略,竟误打误撞,让祈湛答应与她合作。
可她其实并不知道祈湛想找的东西是什么。
她又回想起了祈湛打晕的那两个小厮。
那两个小厮面容英俊,却长相陌生,不像是藏书阁里常用的下人。
而且,曹氏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竟敢算计太子祈湛?
丹钟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两个英俊的小厮,才是曹氏为自己准备的“情夫”。而祈湛,只是误入这局的人。
可祈湛到底在找什么?
她攥紧了手,心里暗觉麻烦。
“大小姐,您在这呀!”卫定儒身旁的老奴婢前来传话:“景安王就要走了,老爷叮嘱您赶紧去花廊上送一送。”
赏花宴上有刺客,卫定儒也不敢继续将宾客留在府邸里,匆匆将宴会结束,忙着去排查府邸上下。
这会儿,祈元就要走了。
卫丹钟正在烦恼祈湛之事,便随口道:“有什么可送的?他又不是没长腿,要我背他出去!”
话音刚落,卫丹钟便听到了下人的通传声:“景安王到——”
卫丹钟愣了愣,抬起头,便看到了未婚夫祈元正黑着脸站在不远处。
……
在来找卫丹钟之前,祈元已在花廊上等候她许久了,因为卫定儒说过,卫丹钟马上就会来这里。久等卫丹钟不至,他才亲自找过来。
其实,祈元原本并不想见她。
对于这个未婚妻,他从来都是兴致缺缺。
但祈元的侍从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皇后娘娘叮嘱过,您可不能和卫大小姐疏远了,她的嫡亲哥哥,可是镇守西北的将军呢……”
祈元拂袖,不耐烦地皱起眉:“本王心里有数。”
祈元的好友都不理解,常问:“王爷,卫家大小姐美貌娴淑,出身高贵,你怎么就不喜欢了?”
这种时候,祈元只笑笑,并不说话。
论容貌,身份,才德,卫丹钟都极适合“景安王妃”这个身份。
可祈元出身皇族,如卫丹钟一样的女子,见得实在太多,早就有些腻味。
但有一个少女,却令祈元见之难忘,那就是卫家庶出的二小姐,卫朝露。
他还记得,去卫家提亲的那一日,他在花园里见到了正在扑蝴蝶的卫朝露。
少女穿一身嫩绿衣裳,梳双鬟髻,与丫鬟笑闹作一团,明媚娇甜,连笑声都透着糯糯的奶香味儿。
一个不小心,少女被石头绊倒在地,小鹿似的眼,立刻变得雾蒙蒙的。她撅起了嘴,露出一副倔强模样,好像红了眼的小兔子:“呜呜,石头好坏,欺负我!”
祈元忍不住走上前去,朝她伸出手,扶她起身。
一旁的丫鬟吃了一惊,忙偷偷对卫朝露道:“这是景安王,与大小姐定了亲的。要是让外人知道他与小姐你授受不亲,那就不妥了!”
话没说完,卫朝露便红了眼眶,滴滴答答地落下眼泪来:“什么?这可怎么办……大姐姐会不会怪罪我?”
一旁的丫鬟忙解释道:“王爷莫怪罪,我们二小姐从小就是这般体弱,受了惊,便容易哭,不是有意失仪。”
这一刻,祈元看着她,忽然极想把这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带回府中,予她娇宠,让她绝不再落眼泪。
相比之下,卫丹钟这个由父母强加的未婚妻,就让祈元很是不耐烦。
堂堂景安王,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得主!
偏偏卫丹钟还有些不懂事,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要亲近他,不是给他写信,就是绣一些香囊、荷包送给他,让他颇为不耐烦。
如此刻板无趣的女子,不及她妹妹十二分之一的鲜活。
——原本,祈元是如此评价卫丹钟的。
可今日里,他竟然听到卫丹钟口吐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辞。
“有什么可送的?他又不是没长腿,要我背他出去!”
这一刻,祈元的脸黑得像是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