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
“好。”秦胤知道颜政想尽快带他远离这是非之地。
颜臻唤来小二,将没吃完的茶点统统用油纸打包。
二人逆着风雪,一路向北,谛听大鸣山巅的大相国寺内传来梵唱。
半山腰处,镇海楼悬于绝壁料峭之处。
沿着蜿蜒的索道,二人来到镇海楼内。
午门在山脚下一射之地。
从天将即白,到日上三竿,端王就这么枯坐在轩窗边,静静看着皇贵妃。
第三日清晨,颜臻从山脚下买早饭,她怀里揣着热腾腾的包子,一手提装着小混沌的竹筒。
才走到山腰没几步,忽而山腰处传来凄厉叫嚣声,无数箭雨如虹,密密麻麻的扑向挂在木桩上的尸首。
糟糕,颜臻惊呼一声,将手里的竹筒甩开,可已经为时已晚。
皑皑白雪间,有一道玄色身影飞掠期间,若惊鸿照影,直往午门处。
“殿下!”
端王最敬爱皇贵妃,竟然有人利用皇贵妃的尸首激怒端王。
此时他定会不管不顾,去保护皇贵妃的尸首。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圈套。
颜臻心急如焚冲到午门,就看见端王被数名金吾卫用长戟压在地上。
“父皇,母妃已身故,儿臣求您给母妃留最后一丝颜面!”
秦胤虽深陷囹圄,仍是发疯般的用手拼命扣着地上被冰雪冻得严严实实,血淋淋的眼珠子。
“陛下息怒,是微臣没看顾好端王殿下,端王方才贪杯,醉的厉害。”
颜臻冲到端王身侧,双膝跪地求饶。
就在此时,她身后传来一阵阵悠扬驼铃声。
原本安静的天子华盖,忽然被人大力掀开,一张和端王有六分相似,却更具威压寒意的脸,从帘后露出。
是皇帝陛下。
可此时皇帝陛下却有些失态,他跑的很着急,脚下的翘头履都跑掉了一只。
可陛下依旧不管不顾,几乎是跌跌撞撞的从城楼飞身落下。
他头顶上象征帝王至尊,江山国祚的九旒冕,砰的一声砸进雪地中。
颜臻顺着皇帝陛下近乎狂热的眼神,看见薄雾萦绕间,一辆牛车缓缓驶来。
牛车上侧坐着一头戴方巾,眉眼温柔静好的妇人。
那妇人许是披星戴月赶路,满眼疲态,眉梢和鬓角发丝都染着微霜。
皇帝陛下痴痴的看着那妇人,脚下愈发着急,不小心脚下趔趄,差点跌倒。
那是谁?
颜臻好奇极了,正要开口询问,却听端王在颤声喃喃着。
“皇后,怎么会是皇后...”
颜臻心中顿时泛起惊涛骇浪。
原来陛下屠戮血洗长春宫,用皇贵妃的遗骸当诱饵,竟然是为逼出诈死遁逃的皇后娘娘。
此时妇人的牛车吱呀吱呀的响着,缓缓来到悬挂皇贵妃尸首的木桩前。
她不卑不亢跃下牛车,径直来到木桩前,伸手吃力地解开儿臂粗的铁链。
皇帝陛下紧随其后,他的手都在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滚开!”
妇人怒喝一声,愤而甩开陛下的手,反手甩出一巴掌打在陛下的脸颊上。
一侧金吾卫的绣春刀已然怒而出鞘,却被皇帝怒目而视。
“母妃!”
秦胤挣扎着冲到木桩前,与皇后一道将已经弄成冰坨的尸首放下。
秦胤将母妃冰冷的尸首抱在怀里,眼泪簌簌落下。
从木桩到牛车,这短短几步路,他走的步履维艰,一步一泣泪。
母妃的尸首,最后竟是躺在一辆简陋的牛车上。
秦胤脱去身上的大氅,心疼的覆在母妃孤独的遗骸上。
颜臻哽咽着跟在端王身后,送皇贵妃最后一程。
“七娘,我带你回家了。”
妇人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沙哑。
她牵着牛,端王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皇贵妃遗骸半寸。
颜臻紧紧跟在端王身后,而尊贵的皇帝陛下,则带着他的仆从们,跟在牛车后。
一路风雪萧索,也无挽歌也无晴。
他们就像一支送葬的队伍。
妇人牵着牛车,从城南绕到城北,又从城西绕到城东,最后出了东城门,一路来到谢家祖坟。
妇人从牛车下方取出两个铁锹,一个给秦胤,一个则抓在她自己手里。
两人在冰天雪地的坟茔堆中,默默无言,开始一锹一锹的挖着冻土。
这画面透着无尽的辛酸,让人不忍靠近。
颜臻眼角泛酸,拔腿往城东的集市狂奔。
她跑到门面最好的棺材铺里,用身上所有的金瓜子和碎银子,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