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尘埃

“陛下，您不进去，看看贵人？”

旁边的太监小声问道。

“朕说了，不准叫贵人！她是太子妃，你们不知道吗，啊！”

突然地一声怒喝将在场所有人给吓得扑通跪地，除了掌印太监，齐刷刷一片，头都不敢抬。

掌印太监也被震得退后半步，不敢多嘴，他心里也知道明明屋里住着的是可以算得上皇后的主，但因为大司马的关系陛下偏偏给了她一个贵人的身份，现在却又不让下人称呼贵人。

他悄悄看了一眼，又见陛下气得衣袖都在颤抖。

又是一声哀嚎，然后突然没了动静。

掌印太监脸色一变，只见陛下踹开前面的一个跪地的太监，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他急忙飞奔跟上。

“白泠依，你疯了！”

一声怒斥雄浑有力，回荡在整个屋子里。

南宫穆泽发力一把把她拽到怀里，旁边的小荷也吓坏了。

她根本没有力气挣脱，额角的血还在往出渗，顺着眼尾滴落下来。

看清来人以后，白泠依眼底泛红，毫不犹豫地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嘶……啊……”

南宫穆泽无奈地顶了下腮，任由她咬。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他派人把一切锐器都收走了，连杯子和碗都用木制，没给她半点机会。

南宫穆泽看着眼前的人一身素衣，披散头发，因病消瘦许多，软绵无力地瘫倒在自己怀里，一时只觉得心疼得慌。

“你都知道的是吧，倘若我没有提前筹备，你是不是真的会等着你那大司马父亲起兵谋反，夺走我南宫家的天下？”

白泠依看着他，良久，苦笑了一下，吐出一个字：

“是……”

她确实有所愧疚，虽然不知道太多，但父亲有此想法已非一日了。

她是太子妃，她是喜欢他没错。

可她也是大司马的女儿，她是家族的一份子，人人真心待她，她如何去背叛？

她看着眼前的心爱之人，带着悔恨。

可再来一遍，她还是会站在司马家这边。

她曾哀求过父亲，荣华富贵可以不要，求他留下皇后，太子一条命。

她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答应，只是她说如果太子他们留不下，她会下去陪他们的时候，父亲眼底红了。

可她也知道，父亲会为了他的大业随时抛弃自己，即便他真的爱自己。

这是盘死局，她只是枚弃棋，她救不了任何人。

“那毒，也是你下的，是吗？”

“是……”

她曾经妄图向他解释，她没有想要让皇后死。可茶是她倒的，只是没有想到，进了宫，原来姑姑也可以这样抛弃她了。

她是不是料到自己会心软，不惜赶尽杀绝。

南宫穆泽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回答。

如若她想给母后下毒，为何自己也会喝下？

她是被陷害的……

一定是有其他的人暗中做了手脚，不是她……

她只要说不是，他就相信。

这鸾凤殿，皇后的宝座，全部都给她。

他自己已经要把自己说服了，却听见对方语气像一潭死水：

“是我下的毒，你把我杀了吧。我怕事情败露，无颜见你，提前自我了结而已。”

白泠依一字一句，看着他说道。

他是九五之尊，卑躬屈膝来见她，不是听她说这些的！

南宫穆泽一下子怒了，却又因为灭了司马一族仍旧愧疚。低头看到白泠依红着眼半跪坐在地上，身影单薄的模样，突然就不忍心了。

他之前从来都逃避去想象，有朝一日，事情成功，他该如何去面对她。

南宫穆泽半蹲下来，咽下所有话语，伸手帮她拭去眼泪，轻声问她，好像只是在引导：

“不是你，不是你，依依那么善良，不会害母后的，是吗？”

南宫穆泽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白泠依笑了两声，眼神空洞悲凉，说：

“是我……我恨你，你把我杀了，好吗？”

掌印太监上去扶住颤颤巍巍的皇帝，只听得南宫穆泽冷笑一声，咬牙说道：

“罪臣之女，朕杀你是随时的事。”

“但你别想了，忘了告诉你，你那好弟弟还活着。你若是寻短见，我就让他去陪你……”

白泠依一听，怔愣片刻，突然小心翼翼地拽住了他的衣角，几近卑微：

“你，你能让我见见他吗？”

南宫穆泽没有回应，只是顿住了脚步。

她犹豫了下，跪在地上，向前挪了几步，声音里带着哭腔，努力抑制住，小声问：

“让我见见他，就一眼，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