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记想念

寒英难得的并没有坐马车，而是骑了一匹黑马，她一身淡粉的长裙，却穿的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嫩，周蝶见她停了，上前去把她扶下来，寒英来的匆忙，此时看着她，眼中有着一点责怪，“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让我半分准备也没有，若我没有赶来，只怕我们便连一句再见也来不及说了。”

周蝶笑笑，眼睛下面是几分疲态，“不会的，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姐姐，姐姐不来，我是不会走的。”她脸上的伤口已经成疤，虽然面积不大，但是盘在脸上，在这会儿来说，便相当于绘了容貌，可是周蝶自己不在意，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那便没什么紧要。

周蝶拿出自己买的胭脂水粉，“还要劳烦姐姐，将这东西交给仇将军慧霞神风营里一位名叫赵大石的兄弟，你给他他便知道。”

寒英接过，也没问是什么还有缘由，只是应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到。”她又从衣衫里掏出一袋子金瓜子来，递给她，“你传来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宫里，知道你要走，便随意抓了什么就赶来了，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周蝶接过那袋金瓜子，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将它贴身收好了，忽然想起什么，从贴身的衣衫里掏出一枚小小的荷包，上面还印着血迹，原本绣的是什么已经看不清了，她几乎没有犹豫，便将这荷包随意扔在路边乞讨的小乞丐碗里。

寒英见她这举动，左边的眉毛微微挑一挑，“我过些日子要成婚了，只是可惜，你不能留下来喝一杯喜酒。”

周蝶神色一怔，“姐姐要成婚了？嫁的是谁，可是自己心仪之人？”

寒英长叹一口气，神色说不出来的怅惘，寒风拂起她的发丝，她将手中马儿的缰绳递在周蝶手上，“心仪与否有什么要紧，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自从我的腿落下病根儿，我便知道，这世上许多东西是靠不住的，许多人也都是不可信的，凡事不必求人，得靠自己，蝶儿，你一人孤身在外，要多加小心，你虽从小习武，却要小心那些江湖上的小人行径，不可争强斗狠，小心吃亏，若有什么千万要寄信回来，我才好相帮。”

周蝶还以为今生都没人在她远行时细细叮嘱，这会儿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流，她握紧寒英的手，“姐姐也要珍重，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写信寄来，周蝶即便是孤身一人，也会回来，帮姐姐一起渡过难关。”

寒英笑着点点头道，“好，姐姐知道。”

周蝶打马离去，感觉凌冽的寒风刮着自己的耳朵，上一次离开琼华，只觉得心中畅快，从此天大地大，任由自己驰骋，可这次却不是这样了，从此天大地大，却没有一处是归处，心中剩余的只有寂寥。

寒英在原地等着，直到周蝶的身影化成一个小点，再也看不见，身边有人在说话，是个穿着官袍的年轻男子，显然也是匆匆赶来，此时正没什么形象的蹲在地上，用自己贴身的玉佩跟那路边的乞丐换碗里的小小荷包。

寒英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有冷淡有厌恶也有一点不忍，最后化成一句话，“庄大人何必如此呢？”

庄清客终于说动了乞丐，乞丐收下他的玉佩，将那小小荷包给了他，还怕他反悔，拿了东西就跑，庄清客摸着那枚荷包，上面绣的是一束出水的莲花，莲花上飞着一只蝴蝶，这是他亲手绣了送给周蝶临别的礼物。他摸到里面有东西，将荷包小心的解开来看，里面装着四颗小小的金瓜子。

庄清客的表情一时之间变得难以严明，他的眼睛里笼罩了一层浓浓的悲伤，寒英忽然道，“何必如此呢？你没错，或者说，庄大人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周蝶，什么都不会知道。”

庄清客小心的收紧那枚荷包，将它贴身收好，连同方才的悲伤一起收起，也望向周蝶离开的方向，淡淡说一句，“她不必知道。”

寒英垂下眼睛，“是啊，她不必知道。”

庄清客双手背在身后，“那你做的一些，她又知道吗？皇后娘娘？”

寒英微微摇头，嘴角是抹喜欢的笑，似乎一触就碎，她脸上的表情带着认真，带着珍重，“不，她也不用知道。”

周蝶不应该被困在这里，她有这宽阔的胸怀，她有着更广大的天空，她自有她自己的天地，而她们被困在这里，是无可奈何，也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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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场女人

一家酒楼前面搭着一个小小的凉茶摊子，来往的客人去不起酒楼的，便在这小毯子前面歇歇脚，而今日这摊子似乎要格外热闹一些。

大多数客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打量凉茶摊子对面的一个角落，那儿蹲着一个女人，这性别还是可以看出来的，但是也仅仅是如此了，因为她的脸上布满各式各样的伤疤，其中的一部分还在溃烂流脓，还没有长好便先破裂，不仅脸上，她的身上也长着这样的伤口，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而她的双目无神，似乎是看不见东西，这会儿披头散发的蹲坐在那里，能看出是个女人便很不容易，但恰恰是因为这样，这情景便显得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