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答
闵子闭了嘴,深邃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随后专注在棋盘上。百里弘深紧随他的脚步,虽已知结局,但还是认真地陪他下。
“传言五年前,夏王亲自请了先生出山,他不惜亲自徒行与仙山找到先生,更是在草庐外等了几日几夜,这才打动先生下了山做小王子太傅。”
与仙山位于夏国北面,巉岩嶙石,极其险峭,就算一个年轻力壮的人爬上去都得累趴下,何况养尊处优的夏王?
闵子笑了一下:“北王倒是打听得清楚?尸位多年,沽名钓誉罢了。”
“实不相瞒,攻夏国前我就了解了夏国朝堂,进城后所有的史册典籍都保护完整,下面的人分了类将我需要的送上案桌,挑灯读了一夜。”
“心思缜密,行动迅速,也难怪如入无人之地。”
“谬赞。只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解惑?”百里弘深以手触杯壁,见温度适中后请闵子喝茶。
他端起茶盏后,盏底蒸了颗颗水珠,浅浅啜了一口,盯了一眼百里弘深手上的药布,然后直视他,示意他继续说。
“在与仙山怡情养性不识人心倒是可以理解,为何夏王十年不理朝政,先生未曾想过离开?”
“下哪里好呢?”闵子皱眉纠结他手里的棋子,若按他本意围了白子提前赢了,不过他没有落子,而是另下了一处空地,“下山非我本意,既碍于情面下了山,人家没叫你离开擅自走掉,岂非违了两个人的意?”
“先生为高义囿于市,是我狭隘了。”
“北王今日应该不是请老夫喝茶下棋这么简单吧?”
百里弘深闻言起身退出桌案朝他郑重地行礼,躬身说:“愚子想请先生帮我坐镇夏国。”
闵子抬头看他,他没出声,百里弘深也没起身,片刻过后闵子扬扬手:“坐下坐下,就快见输赢了。”
百里弘深起身复坐,落了一子。
“你就不怕老夫来个暗渡陈仓?”
“先生淡泊名利,只看重人品,若非这样又怎会满腹才学隐居与仙山。请先生坐镇除了帮愚子外也是帮夏国。”
“何以见得?”
“如果先生答应,他日熙国便撤兵,若不答应,只能先将诸重臣带回熙国,这里留人看守。如此一来,诸多不便,夏国百姓也不能真正的安稳。”
“你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
“一仆不侍二主。”
百里弘深停下手,从他淡淡的语气当中已得知他的答案,不过仍想挽救:“古往今来侍二主的贤臣不胜枚举,敢问先生,忠一人而损百人者贤还是审时度势利百人者贤?”
闵子眯眸,直视他,问道:“你又怎知忠一人会损百人审时度势会利百人?矢志若渝,何以不渝?”
“矢石非渝,无与之类。可是先生憾吗?居此五年,非但夏王不理朝政,就连教学也未舒心。我可以与先生从,共举大业。”
闵子笑了笑,眼角的褶子深了深,淡淡睨他:“当年夏王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你看到了。言易行难更兼岁煎,人难能如一,你岂乎例外?”
“叮咚”一声脆响,闵子落下最后一枚决定胜负的棋子,百里弘深看了一眼他输得一塌糊涂的棋局起身行礼走了。
闵子眼中没有失望,若是失望尚且还有期望,就像他不能证明他能如一一样,他挽救不了夏国这盘败局。
夏国疑点丛丛,放任夏臣的结果他不敢去预测,带回熙国同样危险重重。他要的是生龙活虎的夏国,而不是一座死城。
夏轻梁在棺前跪得头昏腿麻时被士兵带到主殿。百里弘深正端坐里面,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她瘸着腿被士兵推搡在地,赶紧跪好,朝他行了礼。
“本王给你一次机会,你的事本王已全部知道。”
夏轻染对于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皱了皱眉,霍然一想马上有了对策,连忙匍匐在地,怯声说:“奴婢……骗了殿下,请……殿下饶命。”
“所以说刺客和你一伙的?”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七安立马抽出剑斜指她,喝问:“快说!不然马上身首异处!”
“殿……殿下,不不……是的……”夏轻染忙不迭地磕头,吓得语无伦次,“殿殿下,奴婢孤……身一人,哪里来来的刺客?奴婢说的骗……骗是指奴婢并非宫女。”
阿璃并未露出马脚,她那天的表现也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真吓到的样子,她笃定刺客一事是诈她的。
“你不是宫女又是谁?”七安收了剑,仍然恶狠狠地看着她。
“回回殿下,奴婢是城中一名采药女,失恃失怙,无依无靠。半个多月前出门采药滑下了崖底,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却……被人带进城里才被抓到。”
“那日你突然跪至棺前不像是普通百姓?”一想到这个,他怎么也忘不了她看他时眼中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