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隧道/转变

周郢其实现在也挺别扭的，心态极度拧巴，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对宁夏生出好感了，很想靠近，很想和她呆在一起，而另一方面呢，他又不太敢把这份感情说出口。

虽然周边人都觉得周郢是那雪山高岭上破开石壁生长出来的一棵松，光风霁月，难以接近，但说到底，旁人都不知，因为童年的被孤独抛下的这段经历，他心里是很不自信的，外表传递出去的冷漠，也不过是他伪装自己、包裹自己的一种。

但是，也不一定仅仅是因为如此，或许还因为宁夏真的太好了，她的性格，她的笑容，她的一言一行，想到这些，他都莫名地有些发怯，害怕若把这份感情放在台面上，会失去一些什么，患得患失的毛病在暗地里无限放大，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浓烈。

因此，他不想也不敢喧嚷出去，唯一能倾诉的，只有和他还算同病相怜的程绪。

有时候，他说完还会不放心，要千叮咛万嘱咐的，提醒程绪替自己保密。

好在，程绪不像孙杰一样，有点什么事全给抖落出去，他不是那种大喇叭的类型，嘴巴跟打了封条一样。

周郢对他还算安心落意，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别人眼里他们俩关系像是特别好的缘故。

不过周郢这样的别扭姿态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具体持续多久，不太清楚，只是准确说起来，情况的急转直下发生在宁夏的态度转变之后。

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他发觉，最近宁夏开始变了，变得不爱搭理他，连微信也不再主动发送消息，从前他不用特意去看消息，打开手机，就知道是她，而现在，却不同了，甚至在学校，宁夏看到他时，也好像总是刻意在躲避，他们俩的交流日渐下降。

怀疑的种子埋进泥土之中，生根发芽，晒过日光，浇过雨水，一夜之间，就成长为茁壮的大树，极难自抑。

操场上，红色跑道被雨淋过之后色泽愈发浓烈，人造草坪上湿漉漉地挂着水，人在上头走两步就会咯吱作响，从里边溅出小小的水花，两个班由于课程表的调整，难得的在同一节上体育课。

周郢想好，要找个机会去问问宁夏。

热过身又做了几次活动之后，老师吹响一句哨音，宣布解散。

两班分离开来，几条齐整队伍渐次交错，四散开去，人流穿插而过，周郢略向前走了两步，喉咙里想叫她的名字，而宁夏的目光却始终不曾落在他的身上，经过之时，也只是微微掠过，笑一声以示友好。

那种眼神好像就是有意在她和他的中间建了一扇透明隐形的门扉，而门扉上甚至连个把手都不曾给他。

他脚步一下子就动不了了。

程绪走过来搭他肩膀，大咧咧地问：“怎么说？打球去啊？”

“不去。”周郢给他手打开，眸子却还直直地盯着宁夏和别人有说有笑的背影。

“这又是怎么了？”

周郢手插在兜里，若有所思，嘴巴只是喃喃了一句：“人能变心这么快？”

程绪哑然失笑，明白些什么了。

“看你是我兄弟我才直说，你说说看，你就是自己怂，现在还怪人家变心？”

“你不怂？”周郢撇他，“殷茵在那，你先打个样。”

“我和你那性质可不一样，你那是被人表白，明着来的好吧？”他手好像没处放，又架在周郢肩膀上，两手叠放在一起，有模有样地继续说：“你这就是自己造孽，开始的时候谁让你不搭理人家。”

程绪这话说的不沾任何水分，一点儿不虚假，宁夏追周郢这事他们周边几个关系要好的都看出来了，大家都是明眼人，就见着宁夏一趟趟地往周郢跟前凑，可周郢呢，跟那油盐不进的木头杵子一样，每天板着脸，跟别人欠他百八十万似的。

所以，那时候程绪还跟着殷茵一块儿劝宁夏别喜欢周郢了来着，但这事儿，他后来没敢让周郢知道。

周郢听完，觉得可能还真是他的原因，仔细一回忆，他才发觉之前自己真的挺过分的。

但是，又一想，他其实对谁都那样，况且，那时候，他是真不喜欢宁夏，表情从心而发，也很正常。

“别想了，”程绪看他想不明白，“先去打球。”

他就是手痒了，跟周郢打球有意思，一个劲地想把周郢薅去球场。

“不去。”

又重复一次。

“你自个儿去吧，我去找宁夏。”

周郢说完，直奔着宁夏那方向走了，程绪摇摇头，心说你现在开窍了还有个屁用。

宁夏坐在操场上的板凳上头，远远地就看见周郢要往自己这里来了，她拉了一把殷茵的袖子，嘱咐她：“我先走了，一会儿周郢如果真往这里来了，你就说我上厕所去了。”

“啊？”殷茵不理解，她都看出来宁夏在躲周郢了，“你这又不喜欢了？”

宁夏抓着时间，想赶紧溜，只好说：“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