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二奶奶(下)
鸳鸯看了眼跟着的小丫鬟,示意她们远着些,压低声音道:“昨日二爷寻的是一对猫,有一只脚上带白,叫我瞧见了,同二爷跟前茗烟提了下咱们杭州府不留脚底带白的猫,二爷才拎了这只回来。那只我打听了一下,二爷让茗烟随便找个去处,就没再管了。胡家表少爷瞧见了要了去,也不知是不知那只猫?”
吴嬷嬷皱眉道:“论说咱屋里还丢了一只猫,找了好些日子没寻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只抓伤的人?”
“可不就担心这个。”鸳鸯轻叹一声,又道,“妈妈是知道我的。如今是半句话也不敢多说,生怕惹怒了奶奶。可这事儿不能不提,有个万一,我怕奶奶吃亏。”
鸳鸯替桐二奶奶方琼管着账和内院的库房,早前因双喜斋接连丢东西,她找了又找,查了又查,有好几样子是桐二爷拿去看了,让茗烟还回来后丢的。
有一对前朝传下来的对儿双瓶,刚巧桐二爷打发人还回来后,原主来过双喜斋吃茶。
她原想先私下里去问一句,哪曾想她的主子桐二奶奶直接打发人去问了,惹恼了傅姑娘,闹了好大一通事儿。
傅姑娘搬离了四知院,住进了兰墅院。
她主子桐二奶奶夫妇也没讨上什么好,到如今丢的那些个东西还没着落呢。
她这个管账的自然是吃了不小的挂落,是再也不敢在主子跟前多说话,免得坏事儿丢了杭州织造府方家的脸。
“你一心为着奶奶,嬷嬷是知道的。”吴嬷嬷拍了拍鸳鸯的手背,轻声说了一句,低声道,“我先与奶奶说一声,叫奶奶心中有个底。旁的事儿慢慢来。”
吴嬷嬷说着话,丢开鸳鸯,小碎步疾行几步追上了桐二奶奶将鸳鸯的话说了一通,又建议桐二奶奶照实说。
桐二奶奶却没回头看鸳鸯一眼,只轻“嗯”了一声,倒是侧耳凝神听身边的喜鹊所言。
喜鹊道:“万一是二爷寻的猫抓伤了大爷屋里的大少爷,这事儿干系到二爷,怕是不好照实说。二爷为了讨奶奶的欢心,寻了好些日子,好容易寻了一对叫奶奶喜欢的猫,因着鸳鸯姐姐好心,舍了一只,闹出这等事情来,奶奶照实说了,只怕他会恼。何况和干系到胡家姨妈那边呢。奶奶不若只管咬死,那猫是早先丢的那只,反正那只丢了的猫,咱满府也找了,没寻着,它又跳出来抓伤人,也牵连不到奶奶身上。”
“先去看看再说。”桐二奶奶方琼听喜鹊提到丈夫桐二爷,瞬间没了兴致,又想着鸳鸯这些日子的乖觉,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她出身杭州织造府,身边原是有四大丫鬟,与江家定亲后,就依照江家的规矩,将四个丫鬟又分了等,鸳鸯与喜鹊依旧是一等,雪雁与宝蟾顶着二等的名头。
喜鹊颜色更好一些,是预备着做姨娘的,鸳鸯掌着她屋里的账,本是要嫁给吴嬷嬷的娘家侄子,日后管着她陪房和嫁妆庄子上的一干事体。
哪曾想吴嬷嬷娘家侄子巡庄子遇上强人剪径没了性命,鸳鸯的婚事就此搁下,她让吴嬷嬷问过鸳鸯是怎么想的,要不要另选夫婿。
鸳鸯却道,她与未婚夫青梅竹马一场,总要替他守过三年再说。
喜鹊说她假正经,五次三番往二爷跟前凑,她嘴上没信,却让雪雁多注意着些她。
她倒没有如喜鹊说的那般五次三番,却也有那么一两回,与茗烟往来。
也不知她是看上了茗烟,还是不是动了其他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