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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刀入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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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凌夕在梦魇中忽得惊醒。

梦里父尊死死钳住她的颈项,逼她重述那日的毒誓,“绝不与魔族中人生出私情,如有违背,不得善果……”

她轻抬眉眼,仓术锁骨处妖冶的朱砂痣在零落不整的衣襟下若隐若现。凌夕想起那点鲜红在她眼前沉浮飘摇,仿佛天边一颗奇异的星子。

想到终于罢休的意乱情迷,她不由地紧闭双眼,将整张脸埋进卧被之中,摇摇头不愿回味。

仓术被凌夕的发丝摩挲得痒,仍旧眯着眼,慵懒地将手搁在她腰侧,意犹未尽地抚着。

凌夕兀自藏在卧被之下,悄悄离他越来越远,直移到墙根上。

察觉到凌夕正想翻身,仓术喃喃唤一声“娘子”,手臂划过她腰间,直攀上肩颈,让凌夕动弹不得。

他撑起上半身来,终于肯缓缓张开双目,将薄衾扯下,柔柔盯上她眸子,“娘子还不愿休息么?”

凌夕极有眼色地连忙阖上眸子,装作睡意还沉。

仓术轻笑,替她掖好被子,躺平牵过她手,与她十指相扣,出神地盯着头顶帐子柔声道,“千山秋色,四时无常,即使你我不过是棋子,作伴沉溺于片刻温存也好。”

凌夕转过头望着他,他们二人何尝不是受了二族牵累,是彻头彻尾同病相怜的沦落人。他都明白,却仍愿意抵抗么。

她当惯了神族的救世主,在他的怂恿下,却也突然想自救一次,“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总有一日,你我可以相守一生。”

仓术略一颔首,“我小时很难睡觉,父尊曾给我哼一首歌谣,我哄你睡。”

古朴的调子徐徐从他口中溢出,似乎具有使人安心的魔力,凌夕侧身面对他时,竟瞧见仓术眼尾处一道湿润的泪痕。

不知是歌谣让她心旌摇曳,还是那滴泪砸中了她的软肋,凌夕俯身在他眼角烙上一吻,将头搁在他颈窝里,便这样沉沉睡去。

仓术低眼瞧着凌夕罕见的沉静,抬手要附上她脸颊,却在一指之外生生顿住,随即利落抽离,失神放空,一宿无眠。

——

若不腾云,不捏决,人族疆域好似无边无垠。

凌煦与灵希又骑马月余,才至人族北境边界,离灯影乡却还远得很。

灵希手上撑一把纸伞聊以遮阳,懒懒地倚在凌煦怀里,“日头大成这样,吕泽也太用心了。”

纸伞漏下泛黄的光晕,柔柔拢着二人。

凌煦低头瞧着她薄汗涔涔,更添了几分可爱风情,不由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吕泽忙着与三桑四处作乐,不知将布日的事交给了谁。”

“三桑没见过世面,别被那吕泽拐了去,”灵希喃喃道,“万望吕泽能和他父尊一个性子,也让我放心。”

凌煦轻声哼道,“仓毋宁倒是让你记挂得很,”他将灵希推开数寸,手上的缰绳一扬,“骑你自己的马去。”

灵希沾了汗的脊背被风一吹凉沁沁的,赶忙讨好似的又贴上凌煦胸前,赔笑抬头望着他道,“人家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偏要与你共乘一骑。”

此语将凌煦逗得朗声大笑,“若论耍赖,你我旗鼓相当;若说起装模作样,我自认神族第一,却还远不及你。”

灵希得意地昂着头,再一低眼时,却瞥见凌煦握着缰绳的手在朝宗节附近不肯松懈,灵希环顾四周问道,“为何紧张兮兮,是周遭有何异样么?”

“常人都得居安思危,你我命途多舛,总是在兴头上遭人泼冷水,还是谨小慎微些罢。”

凌煦不由想起杻阳山那一夜,原本灵希刚从五味子的折磨中清醒,总算拨云见日柳暗花明,却偏生有荏染作祟,急转直下,又多生了无数痛心疾首。

他生怕重蹈覆辙,极乐碎成极悲。

灵希闻言沉吟片刻,“荏染……我虽尚不懂与她的恩怨,对她却恨不起来。”

凌煦眉头微蹙道,“那厮多番害你,可见与你有仇,你我虽不存害人之心,小心提防还是应该的。”

“她从前是无量宫中一棵沉香,因漆家有生食沉香固本培元的奇怪嗜好,不知受了多少折磨……”

凌煦闻言短叹一声道,“那也是漆子休与她之仇,又早便报了,与你何干。”

灵希摇头道,“我见而不救反助纣为虐,此为一怨。可昆冈一遭,也该让她报仇雪恨了才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似的,荏染说过的那句“我如今是这世上最舍不得她死的人”忽得回荡在凌煦耳畔。

他细细思量道:她二人较量,先是灵希胜了一筹,后来灵希生祭不周山却在漆子休执念下没能化无,直到昆冈一役才是真的让荏染得了惩。

二人一胜一负,而荏染不愿再三,会否与那劳什子赌局有关。

灵希前路扑朔迷离,只怕万一有何闪失赌局已定,她神魂归于极天,终究难觅。

灵希见凌煦怔怔出神,越觉得他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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