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不关风与月(下)
红浸湿一片。
凌夕忙抬手想摁住伤口止血,却被凌煦身子一偏躲开。
凌煦抬起头来时,眸子猩红,“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她?”
“我……”凌夕眉头紧蹙,兀自摇头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瞧着凌煦强撑着将灵希打横抱起。
“走,”凌煦转头向凌夕低声道,“她素来情义当先,纵然明知你与父尊的算计,也肯舍生救你,莫要辜负她。”
凌夕起身拽上凌煦垂下的衣袂,“煦儿……”
她抬脚正欲跟上时,却听得于飞阁正门外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娘子——”
凌夕猛地顿住脚步。
凌煦转身望向于飞阁,只见仓术手抚殿门,瘦削苍白的面上几缕碎发狼狈披散。
凌夕未曾迟疑地顿住脚步,抬头对上凌煦的眸子,“他一无修为,二无野心,不会对神族有半分威胁。你以为我如今就称心如意了么?我已经遂了父尊的意,从今以后,万望他,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凌煦垂眸思量,原来这只是一场他的好姊姊亲手写的戏码。
他不由苦笑,早说过的,他与灵希每一顺意,就遭飞来横祸,大约他只配做亡命之徒。
可惜他早没了气急败坏的力气,转身欲走,就当这一趟龙潭虎穴白蹚了罢,谁让他生在凌家,还白白连累了阿希。
凌夕低声道,“抱歉……”
凌煦瞥眼,“你想好了,今日一别,你再想出这昆冈结界可就难了。”
瞧凌夕郑重颔首,凌煦手上利落捏决,登时闪身消失在原地。
……
凌夕目送凌煦出了结界,心道,如今可算是真的解脱了?
她转身奔向仓术,心中抛却千万斤重担,脚步便显得越发轻快,她停在他面前,一把将他拥住,
“说好的,我不走。”
仓术张开手臂,轻抚她后背,下巴搁在她发顶,嘴角的笑意有些玩味。可他的语气却仍旧沉痛道,“万幸我还有娘子不离不弃。”
——
凌煦抱着灵希落脚在瀛客岛。
庭中三桑早已候了半日,他一瞧见二人满身血污,快步上前,急道,“魔族竟能有如此大的能耐?”
“神君,你可知浣浣穿心的重伤可如何治么?”凌煦将灵希安置在殿中榻上,忙问道。
“浣浣?”三桑更是一头雾水,“难道栀灵山也插了手?”他忙捏决为灵希探查伤口,斜眼瞥见凌煦脚下虚浮,当胸一个硕大的掌印,“你伤也不轻,快去闭息疗伤。”
凌煦执拗地摇摇头,“神君,到底能不能救她?”
三桑皱眉道,“寻常神仙受一只浣浣早该化无了,如今灵希挡了数只气息尚存,心脉竟也无甚大碍,她如今的修为我也摸不透。”
凌煦听三桑之言才宽了心,抚胸坐在榻边,轻轻握起她的手,“那是她不肯醒,仍为了仓毋宁的事自责……你若是不醒,我可要生你的气了。”
三桑捏决幻化出灵希真身来,口中念出一道法决,只见她周身渐成透明,还未等凌煦阻挠,便被三桑收进璞玉真身中去。
凌煦望着空空如也的榻怅然若失。
三桑将灵希真身塞进他手心,“我怎么瞧着你伤比她的还重,莫不是仓毋宁的擂骨手?”
“他的确觊觎神器,你我的防备没错,”凌煦和衣缓缓躺倒在榻上,撕开被血污凝作一团的衣物,伤口四周焦黑入骨,又有几处血洞难以止血。
三桑不禁咋舌,抬手施决捂上他胸前伤口,为他疗伤。凌煦却已渐渐没了意识,皱眉昏睡过去。
他不禁长舒一口气,想起凌煦信誓旦旦将灵希真身托付于他时,还意气风发地向他讲,打算与灵希在瀛客岛避世,再不让人惦记她。
那时凌煦眉目间柔顺坚定,即使在生死关头,仍不惧前程,满心期盼着能与灵希相守。
就差一点……而今这二人,终归被世事所累,为何天总不遂人愿?
门外吕泽推门进来,“神君,你看这……是否要上呈神尊与尊后?”
三桑略一沉吟,他虽明知凌煦强撑来此自有一番心意,转念却道,“他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好活,不如还是去当太子,被众神捧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