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无彩凤双飞翼
落星阵专锁物灵,在修为加持之下,又有一层伽印与落星绳环环相扣,原是用来驯化凶器中未能认主的恶灵,对灵希这等玉灵子施以落星阵实在是小题大做。
即使时隔数十万年,落星阵的滋味她也不敢稍忘。
阵中不辨日月昏晨,时空骤而无限延拓,又忽然狭窄得只能驻足不堪坐卧。
起初灵希还能想法子睡上不知几个时辰,直到胸口仿佛压了千万斤的重担无法喘息,才骤然惊醒。
她从未如此恐惧,因此不敢再阖眼,只能趁视野变广时,一门心思向远处走。
可她的脚下似乎总是一片碎了的星辰汇聚而成的海,脚从其中趟过,如同被锋利的刀刃千刀万剐,不过寸步,便疼得她直打冷颤。
有时眼前万万光点齐齐耀成一片,刺得她眼眶生疼,过了一阵,她也不知是光熄还是眼盲。
总之,落星阵中万般花样,独独为了折磨损耗她一人,难怪这落星阵用来驯化恶灵再好用不过。
灵希那时心冷情冷,心肠就硬,任是再疼再累,她却如同麻木了一般,不知坚持了多久,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
终有一日,她在狭窄的空间里,额头倚着墙壁,满脑子的思绪忽然溃不成军。
她想,化形以来,她可曾有一件事做错,又可曾有一朝对他漆子休不住,为要忍受百般残忍折磨。
他们这群伪君子真不过是拿她当一块又臭又硬的顽石,以为千捶万击,她便能作一颗不违逆不逾矩的掌上明珠?
她实在想不通漆子休到底想要什么,是想要她的命,还是要她满心满眼只听他的规矩?
还是说她生来便是这样,不听话时,谁都能敲打谁都能鞭笞,她不配有自己的念头,只配亦步亦趋唯唯诺诺地活着?
灵希终于还是怒了,她不再想知道原因,只想与他鱼死网破。她毫不吝啬地调动起全身修为,大喝一声便向四壁劈砍。
落星阵的反噬让她每一动手便有甜腥溢出嘴角,她却笑了,更加癫狂地要与这酷刑一刀两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
即便是将近五十万载之后,受伤昏沉之中,灵希思及落星阵,心中仍充斥着满腔的绝望与怒意。
她轻声呓语断断续续,“不要,我没错,为什么,为什么……阿煦,阿煦——”她的眼角溢出两行清泪,仍在低声唤着。
凌煦猛地惊醒,留心听着隔壁声响,似乎是灵希被梦魇住了。
他掀开被角,扯动胸前的伤口惹他一声闷哼。他躺了十日未曾下床,双腿双脚已不怎么听他使唤,几乎是趔趄着扶着墙挪进灵希殿中。
“阿希——”凌煦扑倒在灵希榻边,为她拭去划到耳畔的眼泪,握上她的手,喃喃道,“阿希,别怕,我在。”
灵希梦中仍在破阵,一如那夜燕都宫城下。
她不知落星阵能否有蛮力冲破的一日,只知道决不能低头,否则她将永远沦为漆子休掌心的玩物。
即便后来她病时,漆子休在她耳边说过多次,他不过是醋了,只想让她像从前一样,对别的神君敬而远之,唯独与他交好。
可灵希如何敢信?若非仓毋宁,她早就死在落星阵里,成了生魂门里的孤魂野鬼。
仓毋宁……
她想到这个始终诚挚的家伙,落星阵忽得碎裂成上万棱镜,每一面镜上都重现着她攥着仓毋宁的手腕,将厌器深深没进他的胸膛。
灵希的手上忽然黏腻,低头一看,她的手早已浸入一汪血泊之中,她奋力向上收手,那血泊却如同嗜骨的野兽狠狠地咬住她手不放。
忽而间,周遭似真似幻的唤声隐约传来,她更是焦急万分想要脱身,阿煦还在等她。
眼见着鲜血要将她手腕上的西昆结吞没,灵希手上捏决,仰天长喝一声便要破阵。
——
灵希猛地挣脱凌煦的手,修为似在身周炸开,将凌煦推开数丈之外。
凌煦手抚心肺,侧头吐出一口鲜血,仰面无力地躺在地上。
“阿煦——”灵希破了落星阵,更是解了幻梦。可她来不及安稳起身,直接从榻边跌到地上,她的双腿酸软,从前伤了的膝盖甚至毫无知觉。
灵希狼狈地向前爬着,方才破阵时气血上涌,胸口浣浣重伤仍在滴血,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
她用尽全力将凌煦上半身扶起,不住唤道“阿煦,阿煦”,手指搭上他的脉搏,惊觉他心肺衰竭极快,前些时日不过虚吊性命,恐怕方才不经意间又伤到了他,雪上加霜。
灵希慌张地晃着凌煦的肩头,用头抵住他的前额,“阿煦——”
二人前襟浸湿的鲜血染在一处。凌煦缓过神来,怕她忧心,只得吞下满口的甜腥,“阿希,你终于肯醒了。”
“是我没能好好护着你……”灵希摇头,“若不是为了见你,我还不知要在梦魇中困到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