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中)
夕的心声里也无一句是要杀他。
这着实让他疑惑了好些日子,方才才是真的放下心来,不由庆幸,还好没将她的爱意消磨干净。
他轻声道,“别离开我。”
就如同从前爱在凌夕怀里撒娇的人一样,他这样恳求着,可他明知总有一日会放她离开。
凌夕被这一句话暖了心流,笑着揉他的脑袋,“我怎么舍得……”可话音未落,她突然腹痛不止。
仓术看她眉头紧蹙,痛苦难耐,忽得吻住她的唇,抬手附上胎儿,控制着它的举动神思,才能缓缓让凌夕的痛意纾解。
待到凌夕缓过神儿来,不由问道,“魔族的孩子长得也比神族快,是不是快要临盆了,它近来闹得愈发频繁了。”
“大约还有两月,娘子不必忧心,它如今也就闹闹脾气,已伤不了你了。”仓术宽慰她道。
“你如何知道它不会伤我?”凌夕问道。
“它敢伤你,本尊定不饶它。”仓术调瞧她仍是忧心忡忡,又小心解释道,“它已知道你是精纯的神族血脉,吞食不掉……”
凌夕一惊,它消停得如此无奈,真不知出世后该是个如何磨人的东西。
她随即轻笑,“看来还是早早教训得好。”心下实则深感宽慰,既然如此,等离了魔界也不怕它作妖,
她长久地停顿了一阵,小心央求仓术道,“我近日好像睡得不安稳,总是做噩梦,你能不能请荏染神君过来,给我制几味香?”
仓术神情一怔,她竟已选好日子了么,略一沉吟道,“好。”
——
清晨,灵希推开殿门,十日未见的天光阴沉低迷,整座丹棠山雾气蒙蒙,笼在有些沉闷的山风里,让她很不爽利。
三桑方才在一旁打坐冥想,听见声响忙迎上来,手里还提着吕泽送下来的一壶神界甘霖,问道,“算出来了?”
灵希从他壶上蓝田阁的纹样移开了眼,“人族兴于熹微,止于至暗,浩劫将至。可惜天机莫测,我不能透露半分。”
三桑眉头轻皱,瞧灵希脸上一派肃穆,才知神魔人三族一体,人族浩劫也脱不开神魔的变数,“这劫数与我们有关?”
灵希沉声道,“说不定人族的卜器不准,若要深究,回头去一趟寒山就是了。”若是那谶语准,魔子现世,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寒山也不会放任。
她转念一想,可惜应劫容易化劫难,若为化劫轻易出手,难保不是正应了此劫,这便是卜算最悬不能决之处。
“晏朔呢?”灵希四顾不见他人,“前日他去上朝,怎么至今未返?”
三桑心虚道,“许是流连山外,耽搁了。”
灵希蹙眉,“那小子比你还木头,怎会如此,还不老实交代。”
三桑见瞒不过她,摆手带她往偏殿走,“怕耽误你闭关,没通报你一声。”
灵希推开未进偏殿,便嗅到刺鼻的草药味,问道,“可是晏朔受伤了?”
三桑推开殿门,引她进来。只见晏朔趴在榻上,正沉沉睡着,脊背上的薄衾都浸出了点点血色。
“他们口中的圣上打了他九十脊杖,若非他是修仙之人有修为护体,人早没了。”
“穆易为何罚他,难道是因丹棠山卜算不利?”灵希踱至他榻边,就要掀开衣物瞧瞧他的伤势。
三桑还来不及挡,晏朔便猛地醒过神,一手死死按住里衣,轻声说,“不劳神君费心。”
灵希这几日勤勉卜卦,又逼着自己不去寻思花前月下的事,一时好似回到了昆冈殒身之前,成了那个蹉跎于世万千年,心绪古板情思木讷的无聊神仙,忘了什么男女之妨。
她虽想了明白,却倒是无羞无臊地隔着衣物为他疗伤,“没人告诉过你,从前我在凡尘时,生啃过牛羊,手刃过上万人命,向上历数几代王朝,接连几遭是我亲手灭的,还会在乎这些?”
三桑闻言也不禁咽了咽口水,腹诽道,真不愧是共主,出手不俗,天上那群神仙单凭力气怎会斗得过她。
他上前冲晏朔道,“你快再说说你们圣上为何将你打个半死,说说现如今山下为何被你们王军围了水泄不通。”
灵希眉眼一挑,“穆易动兵围山?怎么,丹棠山要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