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
头。和所有焊工一样,他的脸也是灰扑扑的,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冲掉了灰尘,露出几道白皙的肌肤。
“来了啊。”他说。
“师傅您好!”她恭敬地将手里的蜂蜜递了过去,“我是潘星雨。这是天然的洋槐蜂蜜,送给您解暑。”
一群男人将她团团围住,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她立即觉得手足无措,猜想礼物是不是太轻了。
“蜂蜜是好东西呀。”蔡冬岩说,“清热润肺、安神养颜。钱四平,拿去给大家泡上。我桌上还有点儿茉莉花茶,也加上,每人喝一杯,算是认识一下师妹。”
“好呐!”那个叫钱四平的小伙子接过蜂蜜转身去旁边烧水。
“师傅,这可是您第一次收女徒弟呢。”一个染着一头黄发的青年向她挤挤眼,“还是师傅了解我们。咱班光棍多,如饥似渴。”
“丁勇,”蔡冬岩淡淡地说,“潘星雨是过来上班的,不是过来给你们当女朋友的。别有事没事地骚扰人家。大家以后说话都注意着点儿,脏话少说、玩笑少开、荤段子憋着、听见没?”
“听见啦。”
“陆小风,拿几块试板过来。”蔡东岩吩咐道,“小潘,穿上防护服,各种位置都给我们焊一下:平焊、立焊、横焊——还有这里,仰焊。你是用右手吗?”
“师傅,我左手右手都能焊。”
“嗯。”
她知道师傅是想看看她的技术,于是对每个环节都格外仔细。每焊完一段焊缝都会用凿子把焊渣清理干净,然后用钢丝刷再次清理,最后用纱布沾着丙酮擦洗。
全部焊完后,蔡师傅检查了一下,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她发现师傅最喜欢说的字就是“嗯”。
“什么时候到的江州?”他问。
“早上。”
“住的地方弄好了?”
“还没。”劳资处的人说厂里的宿舍早满了,从前年开始新来的工人只发房补不解决住宿。
“陆小风,你去帮她问一下,看看厂子附近有什么合适的租屋,找个干净点的。小姑娘刚到,人生地不熟,没人帮忙,那不抓瞎?”
“交给我吧,师傅。”
“陆小风也是我的徒弟,你叫他师哥就好。”
“师哥。”
“哎。”陆小风应了一声。
“行李多吗?”陆小风问道,“多的话,我去借个三轮车帮你拖一下。”
“我没行李。”她说。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她。
“你不是从远阳过来的么?从远阳到这里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吧,什么都不带?”
“嗯……行李……被偷了。”她只好说。
“钱包没偷吧?”蔡师傅看着她,“在这里租屋都是押一付三的。”
“也……也偷了。”
“哟,”蔡师傅笑了,“小姑娘还挺淡定的,被人偷了个一干二净,一点不着急。”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这样。小风先带你去找个住处,钱我帮你垫着,等你发了工资再分期还我,行不?”
她点点头。
“吃饭了吗?”蔡师傅又问,“食堂在厂门口。”
“师傅,人家钱包都没了,哪有钱吃饭?”陆小风说,“我先带她去食堂解决一顿。”
“那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