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轮机
弧,层与层之间错开至少20毫米——哈哈,你要我指导,那我就不客气了。”
“收到。”
她点燃气焊枪,一束火直喷了出来,然后将氧气的旋钮调节了一下,开始给打磨过的叶片进行火焰预热,专注地干了半个多小时,关掉火焰,操起焊枪开始焊接。焊条一层一层地铺焊,每焊一层都要用铁锤锤击削除焊接应力,直到焊完为止。整个过程谨慎小心、井然有序。
见她焊完,齐岳立即将准备好的石棉盖在焊过的地方以降低冷却速度,这道工艺叫做“缓冷”,目的是预防金属快速冷却时产生裂纹。
就这样忙碌了四个多小时,修补完成后,电站那边说明天派人过来验收,很客气地请吃晚饭,星雨想到晚上还要去鹿城咖啡打工,头一天上班迟到不好,只得婉谢。
两人将散落一地的器材收拾干净,沿着楼梯走到地面,齐岳倒还好,星雨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方才烧焊的地方窄□□仄,空气窒闷,再加上穿着全套保护服高温作业,心情紧张,全神贯注,一直不觉。被冷风一吹,身上黏黏糊糊像裹了一层浆糊。
司机打电话过来说,师傅和小俞已经没有大碍了,打完点滴送到家里休息,再回头过来接他们,恐怕要久等。这边电站知道后给他们派了一辆小车送回市区。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齐岳不解地问道:“做一天的焊工已经很累了,干嘛晚上还要打工?家里出什么事了?”
星雨不想解释太多,简略地说:“我爸病了,需要钱。”
“急用的话我这有钱,可以借你。”他说,“不着急还的。”
在厂里,什么样的人拿多少工资大家心里都有数。相同的工龄,工程师的收入肯定要高过工人,但也高不了太多。焊工在工人当中,工资又算是比较高的。
星雨在心里算了算,齐岳没有其它副业,工资每个月比自己多一千块左右。而她,除了工资还有稿费,加起来恐怕比他还多。
娜娜说齐岳家有两套房,一套旧的是厂里分的,他爸是处长分得大,三室一厅,后来厂里作价卖给职工,相当于半买半送。一套新的是在他上大学的时候买的,那时江州的房价已经高到咋舌了,正好那年齐岳的奶奶去世,留下市中心一套老屋,父母卖掉老屋加上自己的积蓄给他在郑家坡的“丽景天城”买了个小三居,不算大,难得的是位置好,三环以内的江景房,一次性付清,没有房贷。
“星雨你要想想清楚,车间里十几个漂亮女工都盯着他呢,且不说工艺处那栋大楼,里面多少女大学生?齐岳也就这一年下厂实习可以天天碰到。以后他在工艺处,就没那么多机会见面了。你也是的,这么好的对象不要也罢,还说什么要人家当你的哥哥,脑子进水了?在我们江州,没人用这种伎俩吊着男人、光占便宜不给甜头的——白瞎了这么好的资源。”
一番话说得星雨面红耳赤、百口莫辩、第一次领教到娜娜的厉害。
原来江州的风俗只兴同性结拜,要好的女生结成干姐妹、男生拜成把兄弟都常见。到了婚龄的异性之间不搞哥哥妹妹这一套,说都说不出口。娜娜的同学彭劲与齐岳是球友,“哥哥”的话大概是彭劲传过去的,两相一差,意思就歪了。这么一弄,倒像是星雨打算把齐岳占着当长期备胎似的。
后来金桂打电话到厂里找星雨,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号码,大概是潘文汇找的,分机打到焊工班,娜娜正好在旁边,于是跑着去找她。星雨倒抽一口凉气,她从未在车间里谈起老家,问起来就说那边还有位老父亲,然后就把话头岔开了,以至于大家都不知道她还有个哥哥。之后娜娜跟她说话语气就有些冷淡,大概是觉得她做人不实在,别人跟她掏心掏肺,她却把关键信息捂着不说,不能深交。
星雨不禁又想起了秋喜,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这个与她疏远,在家中被哥哥打成烂茄子,问起来死不承认,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秋喜骂她缩头乌龟,“乌龟有壳才敢缩头,你又没壳,缩了只会被人打死。”
见她怔怔发呆,齐岳推了她一下:“要多少你说个数。”
“不用不用。就差一点儿,打个工就够了。咖啡馆环境好,晚班也不累,我反正也爱喝咖啡。”
她夜晚两点才睡,汽车开了不到十分钟,眼皮就合上了,醒来时车已经拐进了洛南路,她睡得很香,感觉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依偎在齐岳的怀里,身上盖着他的外套,身子暖乎乎的。睡之前她明明记得一直是正襟危坐的,不知怎么就靠在了他的身上,大概是怕冷。司机是个大胖子,车里的冷气开得太足。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坐直:“对不起。”
“你太累了,休息一下正好。”齐岳淡淡一笑,“前面就是鹿城咖啡。赶紧下车,要迟到了。”
她低头看表,离六点只差三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