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
摆前后翻飞,腰间鞶带紧束,玄黑劲装挺括,显出行伍之人的整肃利落。
萧昀长腿阔步,朝贺守安颔首致意,而后径直入帐。解下腰间佩剑横于兰锜架,掀起袍角,在上首落座。
他坐定,目光看向堂中人,是在等对方自行说明来意。
昨天虽已在城外打过照面,毕竟没有正式拜见,贺守安走出案后拢袖上拜。
“礼部贺守安,见过靖远将军。”
萧昀抬手,示意受礼,贺守安这才重新落座。
言归正传前,带着帝京官场的习惯,他一上来免不得客套两句:
“听闻萧将军祖籍青州,如今在朔州一待便是十年,坐镇边城重镇,实在劳苦功高。”
上首一道眼风扫来,不怒自威。
“贺大人若无要紧事,在下还有军务,便不奉陪了。”
贺守安赶紧打住,斟酌着言辞重新开口:
“实不相瞒,下官此来是与将军商议成婚事宜。”
“按照此前礼部选定的吉日,明日便是将军与景云县主的大婚之期,不过此前赶路耗时太久,眼下筹备时间已然不够。下官前来,便是将新拟的几个吉日,先行与将军商议,之后再看看县主是何想法。”
靖远将军的性情冷淡,贺守安此前有所耳闻,不好再多说废话,他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卷宣纸。
卷页展开,露出数行端正小楷,是他与属官翻查历书,重新选定的几个吉日良辰。
“下官来一一详述,方便将军抉择。”
吉日的讲究之处颇多,不论宗室还是民间,都对此相当看重。贺守安自觉说到要紧处,指着纸上文字细细道来。
“譬如下月初六,值神金匮……”
萧昀手掌虚握成拳,抵在鼻下轻咳一声。
“最近是何日?”
老郎官的话被打断,稍微顿神,目光后知后觉扫过纸页。
“额……本月廿八,也是上佳之选。”
“还是太迟,得尽快。”
萧昀兀自沉吟,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黑曜般的深眸重新抬起,再开口,语调平静一如往常。
“之后军务繁重,时间恐有不便,婚期还是越近越好。”
“那,将军的意思是?”贺守安只觉对方已经有所决定。
“后日,如何?”
萧昀直截了当,状似在提问,语气坚定俨然不容反驳。
“适才贺大人说,明日成婚筹备不及,那便再多准备一日,应当足够了。”
“这,只怕……”
只怕过于草率了。
贺守安口中讷讷,又不方便直言,转而委婉道:
“婚姻大事,自然也该与景云县主商议,不如下官稍后回城,明确了县主的意思,再来回复将军?”
帐外步履疾来,是有军士入帐禀报:“将军,校场已准备妥当。”
萧昀颔首,应声而起,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架上佩剑,旋即阔步走下阶台。
行至贺守安案前,他垂目,沉声:
“婚期定于后日,事出权宜,想来景云县主自当体谅。”
不用再议,更不容拒绝,他已全权定下。
没来由的,贺守安只觉这话甚是耳熟。
似乎当日在历州驿馆,景云县主说起婚期,也是这般“草率”态度。
*
北地天寒,朔州尤甚。
日头已然东升,清晨的寒意还是直往人衣襟里钻。
将军府中,嬷嬷们晨起后便开始忙活。她们往来县主暂居的厢房,将房里能搬的东西全数清出,一应换成随行马车中的物件。
宁芙拥着裘衣坐在廊下,撑起下巴靠在桌案边,慢条斯理地搅动汤勺。
无人注意,碗中藕粉圆子羹已然温凉。
她并没有用早膳的意思,如画的眉眼中,目光有意无意地穿过院门,看向与此相对的前院。
不用于寻常官宦府邸,靖远将军府中少有下人走动,出入往来的,几乎都是披坚执锐的亲兵。再看各处的简单陈设,更是没有几分生活气息。
与其说是府邸,不如说是萧昀建在城中的军帐。
初来乍到,宁芙维持自己矜贵作派的同时,也留心着周遭的一切。
正思量间,不远处绿裙身影拂过,是竹青转过院门回来。
她行路很快,几乎是小跑到廊下,来不及匀气便道:
“方才贺大人命人传话来,说萧将军已将成婚吉日定于后日,请县主悉知。”
宁芙执勺的手指一顿。
好个靖远将军,连婚期都不予她商议,只由旁人知会一声。
事出突然,宁都心中不免生出波澜。
此前来朔州,一路上百般折腾,除了以娇矜姿态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