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三)
。只是静静地坐在树下,看着远外的孩童追逐打闹,较量着谁的纸鸢放得更远更高。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安阳长公主觉着风吹得头疼便要回府。这次,江瑟瑟说什么也不愿与她同行,借言说还想再去四处逛逛再回去。
安阳长公主也不强求,转眸看着自己那不为所动的儿子一眼后,叹气先走了。
裴霁舟亦知江瑟瑟是在躲着他母亲,但他也不戳破,陪着江瑟瑟散了会儿步后,看着她心不在焉地模样,便问她:“起风了,我们也回去?”
江瑟瑟顿了顿,点头应道:“好。”
车轮轧在草地上,丝毫不颠。江瑟瑟撑着下巴,不知不觉地便昏昏然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被锣鼓喧天声惊醒,惊颤着坐直身时,抖落在了盖在她身上的外裳,同时也招来了裴霁舟的目光。
裴霁舟捡起自己的外裳,向江瑟瑟解释道:“今晨于宣和殿中举行了传胪大典,现下正是殿试放榜之时,学子十年寒窗,终得正果,故而热闹了些。”
江瑟瑟呆滞的目光渐渐回神,她这才掀起窗帘向外望去。
果然,闻讯而来的百姓齐聚在街口的告示墙下,争先恐后地朝前挤着。护榜的衙卫眼见百姓越挤越近,立即执起衙戟交叉横档并高声喝道:“后退!”
百姓碍于其威,只是生生定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状元韩朝生,榜眼是陶青时,探花晏瑾......”人声实在是嘈杂,江瑟瑟竖起耳朵也只听到了一部分。
“虽只是个探花,但比起那些名落孙山者,也是极其幸运了。”裴霁舟道。
江瑟瑟放下帘子,正回身子端坐着,“状元和榜眼是何许人也,怎地之前从未听过其名?”
裴霁舟想了想,还真没怎么听说过,“有的人就是如此,平时不起眼,却总会在关键时刻一名惊人。”
江瑟瑟却道:“举子中,宣州之晏瑾、申洲之窦云,以及万州沈东河此三人学名最盛,我此前偶然路过赌坊时,那些人压得最多的就是他们三个,万万没想到,三人中,竟有两人错失一甲。”
“会试考验人的学识,殿试检验人的临场应变,有的人文章写得非常好,可轮到口辩时,却会因为畏人、畏场而恐惧不安,甚者会现口吃等症状。”裴霁舟道,“正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瑟瑟你也不必为其憾然,机会是他们自己错过的,怪不得别人。”
江瑟瑟点了点头,未再多言。
马车驶入朱雀大街后,锣鼓声更密。嘭嘭声连续不断地传入江瑟瑟耳中,迫使她不得不用食指堵了耳孔。
站班皂隶敲锣打鼓列队而来,就连裴霁舟的马车也不得不靠着街边避让。
裴霁舟挪至江瑟瑟旁边坐下,同她一起朝街中央看去。
韩朝生、陶青时和晏瑾身披红花打马自御街前行过,街道两旁,百姓为一睹及第进士容颜,你推我挤,都想借此机会沾点儿三位的福气,盼着来年自己孩儿也能高中。
三人春光满面,齐齐拱手向街边道贺的人们回礼。
队伍路过恪王府马车旁时,韩朝生和陶青时骄傲地昂着头一扫而过,只晏瑾唤了牵马之人短暂停留,朝着仅从车窗露出来的两个头颅颔首揖礼。
裴霁舟回礼,江瑟瑟亦用唇语隔空向晏瑾道了喜。
“晏瑾和公孙念这对夫妇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放下车帘,江瑟瑟正回身叹道。
裴霁舟却没再回到他刚才的位置,他亦端坐着,双手轻握成拳置于膝头,附和道:“是啊,公孙念出事的那段时日,晏瑾亦是憔悴不已,但他这人与别人不同,他从未在我面前哭闹过,每当京兆府传出消息,他总是第一个赶到,却不近前,只在远处看着。但我瞧得出他神经紧绷,定是怕听到噩耗。偶尔一下忍不住上前,也是问了便悄然离去。唯有那次,我告诉他结案了,他黯然离开的身形犹如行尸走肉,我委实是怕他就此一蹶不振,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晏瑾此人,以后定能成大事。”江瑟瑟道。
“但愿。”裴霁舟偏头看着江瑟瑟侧脸。
她似乎对肤白貌美的书生格外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