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十六)
“我不可能杀蒋大哥的。”面对裴霁舟的质疑,窦云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他辩解道,“我和蒋大哥之间,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好吧,我承认,我们是要比普通朋友好那么一点点。”窦云承受不住他们犀利目光的注视,心虚地说道,“至于其它的,我们真的没有,都是那些长舌男胡说八道的!类似我因妒生恨,提到去花楼威吓花娘的话都是假的,当时临近科考,多年努力只为此一博,我怕蒋大哥贪图享乐而误了前程,所以才去花楼找他。只有随身携带刀具——王爷您不知道花楼那种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有多么恐怖,我带刀就只是为了壮胆。”
“那蒋源在花楼时,可曾与别的酒客发生过矛盾?或者你还知道他与哪些人有过争执?”裴霁舟仍旧不死地询问着窦云。虽说这世上的意外事故时有发生,可蒋源的死却真的不像是一个巧合。
窦云毫不犹疑地一一否认了裴霁舟的猜测,他道:“蒋大哥为人很好,即便醉酒也不会寻人滋事,要说与他人一点儿矛盾都没有的话也不是,可王爷,人与人相处,又怎会事事如意?偶尔发生的一点儿小纠葛也没严重到要致他于死地的地步。即便,即便何首文那般欺负我,我也从未想过要杀了他啊。”窦云嗫嚅道,“我最多也就抓几条蜈蚣放他枕头下罢了,可他却丝毫不带怕的。”
裴霁舟听得直叹气,从公房出来后,他忍不住跟江瑟瑟感慨道:“都说读书学富五车胸怀宽广,可这几日接触下来,我怎么觉得他们平日里尽做些卑劣之事。”
江瑟瑟笑道:“有一点王爷需明白,读书人首先也是‘人’,凡为人者皆有缺陷。”
裴霁舟负手执着灯笼与江瑟瑟并肩走着,忽然他没头脑地说了一句,“相比之下,傅少师真不负其‘君子之首’的美名。”
话再说回来,傅斯远也没得罪过裴霁舟,可他就是不知为何对他喜欢不起来。思来想去,究其原因,裴霁舟觉得应是傅斯远太过傲然的缘故。
寒门之子的出身,听闻傅斯远幼时颇受他人的欺负和孤立,这也造就了他不喜与人交际的性格,又因着其超越同龄人的学识,在当地享有盛名的他看不惯那些成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时间长了,他便越发的傲然。年少成名,立于高堂之上的傅斯远又受百官崇仰,其官拜太子少师,平常说的话多是对太子的教导训诫,久而久之,他与人说话的语气便常带着股为人师长的傲态。
而裴霁舟长于军营,最不喜听那些长篇大论的说教。
裴霁舟自顾揣摩了一阵,等回过神来再偏头去看江瑟瑟,见其目光端视着前方,似是没有听进他的话,更不想对他的观点作出任何评论。
“我打算暂时将蒋源的溺亡归为意外。”裴霁舟突然道。
说到案子,江瑟瑟的眸光突然一下就亮了起来,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裴霁舟,犹豫片刻后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有时候,想得太多反而会让我们陷入乱麻之中,搁置一段时候,或许更有利于厘清思路。”
江瑟瑟所言正是裴霁舟心中所想。
两人于院中静默伫立了一会儿后,便各自回了房中。
这夜熬得好像刚躺下去没多久天就亮了。江瑟瑟实在是起不来,可窗外鸟啼声不断,像是有一群鸟儿围在她耳边鸣个不停,扰得她想无法再睡。
江瑟瑟在床上来回翻了几次后,终于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坐了起来。可她靠在床头等了半天,也未见云烟丫头端水进来伺候她洗漱。
就在她拉开门准备自己去打水时,却见另一个名为云香的丫头端着水站在门外,两人差点儿撞了个满怀。
“云烟呢?”江瑟瑟从云香手里接过手帕,一边擦手一边抬头问云香。
云香拿了江瑟瑟用过的手帕折回身清洗着,笑道:“那丫头啊,总是改不了贪吃的毛病,昨夜她嘴馋,便摘了几朵去年捡的菌菇熬汤喝,谁料菌菇没煮熟,她给吃中毒了。”
“原是这样,我还纳闷儿她也不是个受偷懒的人,怎么今日却迟迟未来。”江瑟瑟于梳妆桌前端坐好,等着云香过来给她梳妆,“找大夫看过了吗,严不严重?”
云香回道:“姑娘放心,不打紧的。我们也不是头一回吃没熟的菌菇了,哪用得着找大夫来瞧,我自个儿都能将她给治好了。只是她昨夜头昏眼花没看准路,不小心从台阶上栽了下去,把脚脖子给扭了,这才没能过来。”
“那还是挺严重的。”说话间,云香已为江瑟瑟盘好发髻,江瑟瑟对着铜镜照了照,很是满意,“这两天你就不用过来伺候我了,好生照顾云烟,她的脚伤若实在严重的话,可千万不能拖,赶紧找个大夫来瞧瞧,以免落下病根。”
云香喏喏应了声“是”,便端着盆退下了。
江瑟瑟原本打算去找裴霁舟问问案情有无新的进展,可行至半途,她脑海里忽然回响起云香先才说的话,风驰电掣间,她灵光一闪,划过一个念头来。
来不及细想,江瑟瑟折身回屋中拿了自己的工具箱,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