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走，我们去逛街。”

裴煦揽着沈卿的肩膀，将人带进房里，披上皮裘，便走了出去。

沈卿稀里糊涂地，就被他带到了街上。

虽说沈卿上一世在皇宫里什么稀奇玩意儿都看过了，但还从来没有在这一天上过街，因此一看到灯火辉煌、炫彩夺目的京都街道，两眼瞬间闪起了亮光。

街上的人大多是住在皇都的世家贵胄，官宦子弟，男男女女们披着矜贵华丽的衣裳，头戴繁复精致的首饰，将整个京都城渲染得繁华昳丽。

沈卿的目光正逡巡在街道上奇异繁多的新鲜玩意儿上，手上蓦然传来一股被包裹着的温厚暖意。

低头看着那只紧紧握着的修长手掌，沈卿朝身边的人啧啧笑道：“原来是想和我偷偷约会啊。”

裴煦不置可否，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牵着沈卿的手，像是默认了沈卿的话。

两人在街上悠悠地闲逛，街道上不时有卖艺人表演杂技，临时搭建的戏台，或是唱戏，或是表演傩戏。沈卿总要拉着裴煦看一眼。

“以前你都是怎么过的新年啊？”沈卿忽然好奇起这个问题。

在成亲前，依据裴煦所言，他身边的人就只有柳峰、春生、秦乐游等人。

沈卿拉着裴煦的手，边逛边猜测道：“和柳大叔春生喝酒聊天？被秦乐游带去喝花酒？”

裴煦：“……”脚步微微顿住。

沈卿噗嗤一声笑了，故意同裴煦开玩笑，“怎么样？今年只有我陪你，是不是很感觉很单调无聊啊？”

“我一个人。”

“嗯？”沈卿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着裴煦。

裴煦转头温和地笑着，“往年都是我一个人过年。”

沈卿握着裴煦的手紧了紧，“柳大叔和春生呢？你不是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裴煦道：“别看他们总是跟着我，其实他们也有家人的。过年的时候，我都让他们回家了。待会儿他们也要回家去。”

沈卿平时忙着管理自己的生意，没怎么和柳峰和春生细心交谈过，况且二人没事都会随侍在裴煦身边，因此不怎么了解他们的情况。这才知道原来二人都是有家室的。

“啊？原本我还想着什么时候给春生介绍一个呢？这小子品性不错。”沈卿颇为遗憾地道了一声。

裴煦轻笑一声，“他并未娶妻，是他的爹娘在锦州。”

沈卿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道：“那你一个人怎么过？”

裴煦的目光又飘向前方，声音低沉，“不过。”

沈卿歪头疑惑，“不过？”

“嗯。”裴煦的声音空旷幽远，“对我来说，除夕、春节，不过是一年中平平凡凡的一天，和其他的日子没什么区别。”

家门被灭，全家就只剩他一个人活下来。这种孤单寂寞的感觉沈卿是永远不会懂的。并且裴煦和沈卿不同，他自小享受过家门里对他的宠爱和关怀，给了他无尽的温暖与呵护，然而，这一切，却在一场大火中骤然失去。

上一世面对裴煦横亘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冷剑，沈卿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那双冷冽眸子里的杀意为何那样强烈，明明他年纪轻轻，朝廷却给了他滔天的权势，让他获得了足以光耀门楣的无上荣誉，却无一丝感激，甚至要对皇室一族赶尽杀绝，血染金殿。

现在沈卿才知道，那是在胸中积累了十几年的深仇大恨，是一个羁旅灵魂近半生的孤独怨憎。

一想到裴煦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沈卿的心脏就暗自发紧，默默将头偏在了身旁的肩膀上。

两人犹自逛着，在一个首饰小摊前停了下来。

沈卿定睛一看，摊位上摆着各色各异的步摇、簪花、坠子。样式繁多，有蝴蝶、蜻蜓，甚至还有蚂蚱的。

“怎么又是这个？你不是给我买了很多了吗？”沈卿指着自己头上的步摇，“喏，这也是你买的。”

自从扬州回来后，裴煦就不知道犯了什么瘾，总喜欢给她买些步摇、簪花戴，从官廨下值时，隔三差五就给她带一个。沈卿的首饰盒里，已经堆了许多。

裴煦却不容她劝，依旧给她买了一个，固执道：“你戴着好看。”

拗不过人，沈卿只好坦然接受。拿着新买的欢欢喜喜地走了。

街上免费吆喝卖屠苏酒的，沈卿从没喝过这玩意儿，于是裴煦特地买了点让人浅尝了一口。酒的味道浓郁，夹杂着中药的苦涩味，但听摊位老板说有养肝健脾的功效，便爽快地订了一些。

“改天让春生过来搬。”裴煦看了一眼那几个大陶罐。

两人沿着京都中正街逛至街尾，进了一间小食肆。两人各点了一份馄饨，算是间中小憩。

沈卿正享受着清香爽口的美食，裴煦忽然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手，道：“我去办件小事，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说完沈卿就看着他起身要走，沈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