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
余小鱼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轻哼一声,“我做事从来就没有后悔的。你别这么沉着脸,好像我把蟑螂扔你身上了。”
这句话太过生动形象,江潜忍不住抖了一下衣服。
她又说:“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江老师,我认识你四年了,我觉得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两点,一是喜欢憋着想法不说,二是恨不得在一个时间点把今后五十年的事都安排好,预测到所有风险。现在呢,第一点有所改善。”
然后转过头,把音量调大,继续翘着脚看电视了。
江潜满腹的话都无处安放。
他想跟她谈,却反过来被她给教育了。
过了一会儿,余小鱼清清嗓子:“我说你喜欢憋着,你就真憋着不说。你到底要谈什么?”
江潜沉默须臾,把她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头发,“我忘了。”
“……真是个好理由呢。”
“顺其自然吧,”他说,“你决定就好。”
“江老师,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不用退让的。”她低头捏着他的手指。
“我的选择很多,每一种都有遗憾,都有好处,不存在退让。我让你决定,是因为我想做出让你开心的选择,你要是不开心,我怎么选都不会满意。”
他吻了吻她柔顺的头发,“我有许多害怕的事,生活中变数很大,有很多问题没法提前预料到,所以就习惯了把一件事考慮得很详细。现在和小鱼在一起,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但是小鱼很勇敢,我也应该有信心,对不对?还没发生的事情我就不去想它了。”
她伏在他肩上,眼睛弯弯的。
江潜扳正她的脑袋,“不过,下次不要再这样,不打招呼就——”
“啊啊啊你快忘掉忘掉!”
“怎么忘?你第一次那么主动——”
“你刚才怎么忘的现在就怎么忘嘛!”
江潜勾起唇角,闭上眼,拿起她的手指抵在太阳穴,做了个把记忆抽出来动作,“好了,已经忘掉了。”
余小鱼“叭”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江老师,你说我开心了你就开心,真的吗?”
“嗯。”
“那我想吃一盒冰激凌!就是冷冻室里的香草巧克力脆皮——”
“不行!刚喝完热汤,还挂了吊水,怎么能吃冷的?肚子要疼了。”
“你说的你说的……”
她抱着他左摇右晃,江潜不为所动,“明天再吃。”
“大骗子大骗子!”
他一下子压下来,“吃什么?我晚上还没吃饱呢……”
江潜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第二天中午让她吃了一盒,但是余小鱼觉得,他好像不想带她回布宜诺斯艾利斯了。
在这栋风景宜人、设施齐全的海边别墅里,他甚至不想让她下床,或者下沙发、下桌子、下料理台。
等迟来的夏秘书把他叫回首都开会,床头的避孕套已经用完一盒,冰箱里的养生补品也下去一半,余小鱼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恐怖的事——
她的假期余额快要告罄了。
……被做完了。
巴西没去,秘鲁没去,乌斯怀亚也没去,她这两周就耗在阿根廷了,还只去了两个城市,纯纯的浪费!
等到二月三日早晨被他抱上私人飞机,她依依不舍地看着窗外正在遠离的高楼公路、绿树红花、山丘大海,心底的悲愤无法用语言形容。
她醒得太迟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和水豚小宝贝告别!
江潜喝着咖啡看报纸:“以后有的是机会,明年再带你过来玩。那时候Chili说不定都生小水豚了,你要是喜欢,我问邻居要一只带回中国养。”
明明把她的年假强扭成了蜜月,这会儿又西装革履,装得人模人样、体贴入微。
果然资本家都是虚伪的。
*
“举报一般有四种手段,来访、电话、信件、邮件,正式的流程必须要按规矩走,我可以帮你上交物证。”
首都西城区的咖啡厅里,程尧金第二次和戴昱秋见面。上一次她简要说明了情况,他惊讶之下回去打听内部消息,考慮之后再给她回复。
屋外积雪未消,摩天大楼的玻璃反射出冬季阴灰的天色,凛冽朔风呼啸着穿梭而过,拍打着大街小巷的门窗。手里的意式浓缩咖啡冒着热气,程尧金喝了一小口,微微出汗,把外套脱了,露出包裹着窈窕身材的黑裙。
戴昱秋多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声音保持着公事公办的冷静:“按理说每个地区的机构都能受理举报,但走流程环环审查下来很慢,而且李明他弟弟级别非常高,这可不是小事,举报人风险很大。”
“审查大概需要多久?”
“这个我真没法跟你说具体的,不是我的能力范围内了,我只是个银城监察委的基层公务员。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