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蜀山，山深且高。多良药仙草。传说，也多吃人的精怪。

“该蒸着吃？还是煮着吃？”

“这后生肉嫩，怎么不能试试别的料理法子？”

“听说，人间有了个新方子，把肉切成四寸见方的块儿，再用黄酒糟了，加糖和八角，再用砂锅文火慢炖上三个小时，走了油，再收了汁儿……啧啧啧！想想那味道！”

“新来的，东坡肉虽然好吃，但那得是五花儿肉！这小子一看就没几两肉，瘦得很，做东坡肉太柴！”

“嗯，看着是有点柴。”

一群精怪正围绕着在一个昏迷的采药后生身边，讨论着。

忽然，风中传来一阵隐约的铃声。

精怪们的讨论声霎时就停止了。

过了一会儿，又一阵风，确实是铃声，更清晰了一些。

“哎呀！不好！”一个精怪跌脚喊了一声儿，“是那只狐狸来了！”

“那只作威作福的狐狸来了，人吃不成了！”

“散了吧散了吧！”说着，众精怪便做鸟兽散。

精怪中有一个新来的狼妖，拉住了旁边也准备走掉的蛇妖——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不解地问：“怎么的？你们蜀山的狐狸，很厉害么？”

蛇妖在狼妖的大掌中拧了拧腰肢，飞了他一个眼风，道：“狐狸倒是不厉害的……”

她话未说完，远处林中道上就现出了一个身影。

不是人形，就是只狐狸。

没有九条尾巴，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单尾。没有通体雪白或者通体火红，就只是普普通通的黄白两色的皮毛。还……还比普通狐狸娇小上好几圈。

一只玲珑狐？

那只玲珑狐向前不疾不徐地跑来，那往前挪的小脚步甚至还有些欢快。

这不但不可怕，甚至还有点萌。

狼妖讶然，道：“一只玲珑狐，还是只没修成人形的玲珑狐，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这样的狐狸你们都打不过？”就这体型，他觉得一只脚就能将这只狐狸碾死。

“狐狸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蛇妖说，“养狐狸的那位，很可怕。”

“是谁养的？”狼妖问。

“一个剑士。”蛇妖答。

剑士。以斩除妖邪为己任的所谓正道修行之士。与他们这等不大行好事的精怪，确是死敌。

不过死敌的意思，就意味着，有时候也能势均力敌。

豁出去，也不是不能一战。

“哪个剑士啊？”狼妖问着，从背后抽出了一把硕大的弯刀。他新来蜀山，还未立稳脚跟。他以为这说不定是个机会。他也很想在妖娆的蛇妖面前显摆显摆。他拿出了他自认为最潇洒的姿态，用手指抹着刀锋，道，“未免太嚣张了吧？这还没得道呢，就鸡犬升天了？”

蛇妖看了他一眼，冷声说了一句：“逢妖斩妖，逢魔斩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唰！”一声，狼妖手上的刀消了个没影儿。

这两句话分开来说没什么。前一句就是他们剑士的日常功课。就连后一句也没什么。毕竟天地广大，六界众生，生灵以万亿计，就中难免要出那么几个神佛都剃不平的刺头儿。

但这两句话合在一起，就只意味着一个人——

“延陵子，延陵无忌。”狼妖的脸色已变得有些白，“他在蜀山？”

蛇妖媚声一笑，道：“看样子你的消息不大灵通啊。”

狼妖缓了缓，缓过一口气来，又问：“他不是号称六根灭绝，无师无友无亲无故无敌无忌么？他什么时候养起了狐狸？”

“就最近的事儿。”蛇妖这会儿也不急着跑开了，她那双媚眼盯着那只踏着欢快的小脚步朝他们靠近的狐狸，眼中有某种情绪涌动，“也不知这只蠢狐狸，哪里就入了他的眼？”

狼妖心有所会，试探道：“据说，延陵子不但剑法六界无敌，相貌亦是郎艳独绝，红十七娘你不曾动过心？”

那被称作红十七娘的蛇妖闻言，笑了。这一笑，倒端的是百媚皆生。她媚笑着，答道：“姑奶奶我虽然好美色，却也是要性命的。不像你们男子，为了一个色字，连性命都不顾。”

说话间，那只狐狸已走到近前。几个还未散去的精怪也已自动闪到一边。狐狸踏着堪称欢快的小脚步继续往前。

红十七娘看起来几乎像是要坚守阵地。但当狐狸那只小小的前爪即将踏上她曳地红裙的那一刹那，她还是闪身让开了。

狐狸径直走到了那后生身边，绕着他走了一圈，然后在他身前，面对这一群妖怪，坐下了。

坐下之后，还左右甩了两甩尾巴。那意思就是：这儿没你们的事儿了，散了吧。

狼妖看着着实生奇，道：“这真的是延陵子的灵宠？它甚至不会说话？它开了灵识么？”

红十七娘又是一声冷哼，道：“这剑士养灵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