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飞云峰之上。

这里是修真界之巅峰，而在这里，矗立着一座八角阁楼——摘星阁。地面隐隐透露出繁杂的咒法纹样，棠卿一脚踏入其中，便觉得呼吸顺畅无比。

晏敬时已经在罗清宇的指导下，服用了珍贵无比的解药。想来是药性强劲，此刻，他紧闭双目，盘坐于正厅中央。盛鹤林冲着虚空又点了几下，在晏敬时的头顶，便有清气形成的漩涡。

清气本是无形无色，但此刻，盛鹤林以阵法聚拢清气，竟然让棠卿看见了那旋风一样的存在。

秦修然拍了下棠卿的肩膀，小声道：“我们先下去吧，现在应该是解毒的最关键时候，便不要在此打扰了。到晚些时候，等敬时的情况稳定，你再来看他。”

“嗯。”棠卿收回目光，沉默地跟在秦修然身后，下了山。两人一路走到了缥缈峰主殿，秦修然回过头，看到棠卿还跟在他身后，不由得问道：“怎么？”

棠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直接说出来，便随意找了个理由：“……我想问，盛子扬去哪里了？”

“盛鹤林去了摘星阁，盛子扬自然就暂时顶替了他爹的任务。”秦修然一边研磨，一边看着棠卿的神色，他微微摇头，忽得又问：“到底为什么过来？”

棠卿沉默了一瞬，终于吐出几个字：“我要去九墟门。”

秦修然拿着笔的手停在半空，他皱了皱眉，却没有直接否定，只说：“你和谁去？”

“我，一个人。”

秦修然终于放下笔，他认真地看过来，嗓音也厚重起来：“我不管你为什么去，但是，你知不知道，陆寒衣在找你？你不避着便罢了，还要自己去么？”

“我知道，师父。”棠卿走过去，拉住秦修然的胳膊，“就算是这样，这一次，我不能什么也不做。若是任由事情发展，我无法确定会不会后悔。”

“活着，有时比死了难受，现在还有机会，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呢？”

她这样一番话，倒是让秦修然愣了一下，他从没料到棠卿会说出这种话来。这话……听起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

他道：“……你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老气横秋的，整日说这样的话，怎么比我还忧虑？”

棠卿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师父，这么多日了，金莲子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估计这会儿，陈荷生已经入了九墟门了，我得去把它追回来。”

她似乎担心秦修然不同意，又补充道：“陆宇踪又弄出来这样多的事情，不仅是‘新’的补元丹，还有那个孩子，那个从淮水城抱走的特殊的孩子。”

算算日子，如今，那个‘万里挑一’的孩子才不过一两岁的年纪，一切还来得及。倘若放任他长大，焉知他们以后要面对怎样的一个对手。

那孩子和郑云楚围攻盛子扬的事情，一直让棠卿耿耿于怀。郑云楚已经解决，此时，只剩下那孩子……

“你要如何？”秦修然忽然看她，“你若是找到了他，是要杀了他么？还是带回来？”

“杀了么？”棠卿忽得停住，她喃喃地重复这几个字，又道：“他……他目前还很小，未曾有机会做什么恶，更算不上一个坏人。可是、可是以后……”

杀、留，两难抉择的境地。

秦修然又问：“你觉得他会变成一个恶人么？”

棠卿肯定道：“若是他留在那里，以后便会是作恶。”

“所以，你要把他带回来么？”

问题又绕了回来，棠卿张张嘴，没有说出一个字。

“你觉得现在杀他，便是滥杀无辜。你又担心把他带回来，便是天行之祸。对么？”秦修然看到棠卿轻轻颔首，便又说了下去，“那你愿意相信，把他带回来，我们好好教他，一切会变好么？”

“我……我不知道啊，师父。”此时的棠卿有些茫然，“我一直以为自已活得很清醒，可是没想到，有时候，我找不出答案，我如此狭隘。”

“这算不上狭隘，不要苛责自己。世间很多事都是两难，或许你面对的时候，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了。”秦修然挑了下眉，又道：“我这样说，可不是同意你去了。”

眼见此路不通，棠卿又换了一种策略，她晃着秦修然的胳膊，“师父啊，你不要金莲子了么？”

“金莲子当然要，但是为什么是你去？”

“我，当然是我了。我知道补元丹所有的前因后果，我还比所有人都了解九墟门和陆寒衣，我还很厉害。”她真切地看着秦修然，又忽然说：“我还……有个朋友在那，她不太好，我得去看看。”

秦修然略微思考，便知道了棠卿口中的朋友是谁，但他没有就此发问，只道：“这么多理由，看来是早有准备。”

棠卿心中燃起希望，她心知秦修然已经有所松动，便趁热打铁道：“师父，我都想好了，你明日便宣称，我从淮水城回来时受了伤，准备闭关一段时日，这样便不会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