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柔软狗卷
东京的各大商业区总是不分昼夜地聚满行人。放学后来吃甜品的小孩、三五成群逛街购物的友人,以及像伊澄奈也这样,刚刚结束工作的上班族。
黑框眼镜,齐耳短发,混迹在等红绿灯的人群中毫不起眼。
她花了很长时间让自己的外形足够普通。“普通”,她十分享受这个来之不易的词带给自己的便利。
按照预定,今晚她应该普通地走回家,普通地泡个澡,普通地躺在床上,等待明天的到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静静盯着街对面的咒灵。
它贪婪地享受着那个女高中生洋溢的热情,她正手舞足蹈地和同伴比比划划,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神采。
红灯闪烁,她的笑容逐渐垮塌,眼底浮上一层灰白。
伊澄沉默着,向上推了一下眼镜。
咒灵很明显还未发展出智慧,只是遵从本能追逐着行人心底的阴影,一丁点不经意间流露的失落都会让它兴奋不已。
但最多只是带来些许不适。两三天的腰酸背痛很容易被理解成学习压力的自然产物,在几十年的人生中甚至算不得什么挫折。
她几步之外那个面色惊恐、时不时看向那边的男人,大概就是所谓的“窗”。
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专人来处理这个小小的、因为不知名原因诞生的幼年期咒灵。
很快绿灯亮起。伊澄正要迈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响:“过来。”
相向而行的人流中唯有她驻足。她确信,听到的是“过来”而非“走开”。
街对面的咒灵短暂停滞后,扇动翅膀晃晃悠悠地飞来。身后的人打开一个贴满符咒的笼子,将它迎了进去。
咒术师?这么快?
少年弯腰将笼子放进书包,抬头刚好与她四目相对。
不知道自己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让他产生了什么误解,少年眼中染上一丝温柔。还没来得及阻止,耳畔已经清晰响起:
“忘记吧。”
——完了。
鲜血从他的口鼻喷涌而出。他剧烈呛咳,用手去捂却无济于事。
刚刚降服的咒灵在书包里发出高亢的尖叫,像一剂扎进伊澄心脏的猛药。
在他即将失去意识倒地前拉住他的手腕,骤然拖向自己,反转术式在接触的地方绽放出繁复的花纹。
感受到他稍稍平复的呼吸,伊澄叹气,向侧目的路人解释:“我弟弟的病情有些反复,我这就送他回医院。”
好在看客大多沉浸在周五晚上这个一星期里最放纵的时刻,看见她似乎十分熟练地将突然抽搐不止的少年扛在肩上飞跑过转角,就充分放下心来,重新回到手机里看到一半的新闻上。
带着昏迷未醒的少年经由隐蔽小巷来到一家酒店的后门。
伊澄避开监控摄像头,猫一样几个起落,钻进一间空房间。
将少年安置在松软的沙发上,走到门口,插入顺路从保洁人员那里顺来的房卡,顿时灯火通明。
想要不留下自己的信息,这应该是最好的方法。
生活不易,伊澄叹气。
她向来自诩不是多么善良的人。工作之余顺便驱逐一下威胁不大、没有记录在案、即使消失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咒灵,已经是她愿意付出的最大限度的努力。
搬来这个城市还不到月余,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打开冰箱翻找咖啡,沙发上的人大约受到惊扰,发出语意不明的声响,重新吸引了伊澄的目光。
咒言师们原本就对使用自己的能力这么慷慨吗?
伊澄打开易拉罐的拉环,心不在焉地想。
即使在咒术师群体里,咒言师也向来被保护得十分周全。不必冲锋陷阵,只要根据前线传回的资料估计一下敌我悬殊,偶尔提供支援或掩护。
结合多年前的战况,起码她并不觉得这样的印象有什么偏差。
这样一群以自保为上、独来独往的人,会因为担心俘获咒灵的现场让普通人受到惊吓,就轻易开口吗?
走近他蹲下身,观察了一会:当然有可能只是因为太年轻,因此充满不必要的善意。
抬手正要将空掉的易拉罐扔向垃圾桶,忽然近在咫尺的睫毛微微颤动。
伊澄:“……”
轻咳一声起身,双手抬高退后半步,坐在茶几上,尝试礼貌地解释:“抱歉,我没有恶意。”
这样做只是为了防止对方突如其来的飞踢。
伊澄不打算在狭小的室内,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强化身体,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响动招来注目,然后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争斗写报告书。
报告书——真是一想到就会头疼的三个字。
不过眼下她的担忧大概有些多余。
对方只是皱眉看着她,额上的冷汗尚未消退,右手指尖浅浅陷在沙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