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妇
“再过两个月,我就三十了。”
邱月明有点诧异,随后故作不以为然道:“也没差多少呀。”
“不,差一天也是差。”诺伯却很正色地纠正她。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邱月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德国人的无聊与严谨。
但诺伯并不会知道邱月明是怎么想,因为在他看来中国人就是由于什么都差不多,所以中国的军队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难以想象如果日耳曼民族也用差不多的方式,那也许就不会有如今的德国工业了。
所以差不多,可真不是个好词。
“他为什么还没有来?”
“再等等吧。”
诺伯看了眼手表,他至少还有1个小时的时间在这耗着,如果奥利弗没有来,他难道要把这个女孩再带回去吗?想起黄远清的表情,他有点不太情愿。
就在这时——
“好像起风了。”邱月明说,她的听力向来极好。
起风?这个大太阳天会起风?
诺伯停在原地,竖起耳朵,试图仔细地从风里分辨出什么,那悉悉索索的风声传来,一阵阵由远到近,由轻到重,然后,“嗡嗡嗡”——
不好!
“Hinlegen!(卧倒)”他抱住邱月明,眼疾手快滚落到就近的土丘后趴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邱月明的耳边响起了猛烈的爆破声。火药的味道传进她的鼻腔,飞扬的尘土激打着她的脚腕,她的脑袋连同身体被诺伯紧压住,不得喘气。
爆炸持续了几秒后停止,她想从他的身下起来,可诺伯死死地按住了她,“Warte mal!”(等等)
邱月明放弃了挣脱,她安安静静地伏在黑暗中,将脸贴在了黄土地面,她的呼吸此时就跟随着诺伯低语的数字一样,形成一种静谧的等待。
“sieben、acht、neun(七、八、九)······”
时间久到她以为空袭不会再到来时,“elf(十一)。”
“轰!”轰炸再一次震破耳膜响起,她埋紧了头,连着地面都在跟着颤动,燃烧后的火药味萦绕在四周,大片的黄土拍打过来,仿佛要将一切掩埋。
此时,诺伯感受到了身下的躯体带着微微的颤抖,于是,心软的他又忍不住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部,像安抚那般。
直到又过去了一段时间,风声停歇,诺伯才松开了对邱月明的桎梏,他从土丘后谨慎地探出头环顾了一遍四周,除了未熄的火苗,已经没有了异常。
“没事吧,马克先生?” 邱月明迅速地打量了他一遍,毕竟经历过黄远清事件后,她可不想让这位德国人再变成和黄远清一样的下场。
此时的诺伯拍打着头发和衣服上的尘土,答道:“还好,还活着。”
嗯?不对,她叫他什么?
“邱小姐,我不叫马克。”诺伯奇怪地看着她,“马克是德国的一种货币,就像我不可能叫你银元小姐一样。”
当然,他心里曾暗自称呼过她纸币小姐,不过称呼别人德国马克他倒还第一次听到。
“抱歉。”露馅了,邱月明尴尬地低下头。
诺伯有些生气,对于这种见过面,却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的行为,绝对是不礼貌的。
而且他都已经记住了她是秋天又大又圆的月亮,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却还没有记住他叫什么呢?
但他还是耐下性子,重新介绍道:“你好,邱小姐,我叫诺伯特.冯.希普林。当然你可以称呼我为希普林,也可以像黄那样直接叫我诺伯。”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绝对不叫德国马克。
“冯.希普林。”邱月明默念了一遍,然后迅速反应道:“贵族?”
她读过歌德的诗,对冯这个字有非常深刻的印象,后来她出使过德国的父亲告诉她,冯在德国是代表贵族阶层。
诺伯继续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不以为然甚至带着点讽刺的意味,“我那个父亲是德国司法部的副部长,这算吗?”
这算吗?很轻飘飘的一句话,但落在邱月明的耳朵里,可以说非常算了。
“糟糕,这条路被炸成这个样子是走不通了。”诺伯望着面前变得更加坎坷的道路愁眉不展。
“要不然,我们回去?”
“回去?”诺伯抬头望着那被轰炸机刚拖出一条长长划痕的天空,他无奈道:“回去也很糟糕,日本人的报复开始了。”
“报复?你是说——”邱月明没有问下去,但诺伯回答了她:“是的,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短暂的胜利不代表最终的胜利,也有可能是灾难的开始。”
“那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先找到我的自行车吧。”他说。
邱月明面对他此刻仍然淡定的神色有些冒火:“您作为一名军事顾问,难道此时此刻不应该着急